二月
我盘坐在桃花温柔的怀抱
捏一缕料峭的北风
嗅北方春天的湿垧

山梁上野桃花
粉红色的梦被寒冷的风
一层又一层剥去裙裾
一片片花瓣凋零在地面
犹如一朵朵雪花亲吻着大地

一只春燕
驮着江南水乡的水雾
落户在北方人家的屋檐下
干枯一个冬日的窗户
眼眸里裹紧一片苍茫

北方最早返青的麦苗
一簇簇绿色
双手捧着一颗暖洋洋的太阳
龟裂的土地开始解冻

山涧的小溪
唱着欢快的歌声走过村庄
村口老榆树发芽的枝条
悬挂着一弯弯新月芽

母亲的炊烟扬起生活的风帆
父亲的犁牛咀嚼着地气
一粒粒金黄色的种子
争先恐后把心事诉说给泥土

淅淅沥沥的春雨
在犁牛的脚窝编织憧憬
桃花的芬芳醉了春风
寂寞的老院关不住漫山遍野绽放的花蕊

一次春雨浇湿了麦子的地毯
我牵着诗人海子的诗歌
跟在海子父亲的身后
走进他家的麦田

海子是一个大骗子
他欺骗了他年迈的父亲
也欺骗了我对他诗歌的热爱
欺骗了诗歌里长势茂盛的麦子

海子的父亲一双粗糙的手
被锋利的麦芒刺痛手指
一把缺牙少齿镰刀
割断的不是麦子的秸秆
是海子父亲心中的等待和希望

五月
麦子大丰收
堆积如山的麦子
压的海子父亲喘不过气

我在故乡的麦子地
寻觅一粒粒被父亲丢弃的麦穗
一只蚂蚁赶在我的前头抵达麦田
他正吃力的背着麦穗在蜿蜒的山路上匍匐
他的背影与海子父亲的背影
分不清谁在刻板谁

我丢掉手中海子的诗歌
丢掉我酝酿一个季节的诗歌
蹲在父亲背着麦穗回家的路口
哭成一个泪人

这个季节给北风戴一个口罩
锋利的牙齿啃光了叶片
骑在枝头荡漾着秋千
把阳光荡漾的头昏目眩

这个季节给北风戴一个口罩
巨大的舌头是割草机的刀片
撂倒田野一片又一片蒿草
流下它在草茬上舞蹈

这个季节给北风戴一个口罩
收割后的田野上蚂蚁拾父亲遗弃的谷粒
北风一个喷嚏吓的蚂蚁躲藏在洞穴搂着谷粒昏睡
空旷的田野上北风主宰了所以的生命

这个季节给北风戴一个口罩
一片雪花飞进北风的鼻腔
这个冬日北方患上感冒病毒
剩下的日子时不时地听到北方的呻吟声

今夜，谁把语言偷走
静悄悄的夜晚，反让我忐忑不安
胡思乱想组不成诗行，咀嚼不到一起的文字
各奔东西，曾经友好的兄弟分道扬镳

记忆，谁把语言偷走
寂寥的夜晚，找不出只言片语陪我聊天
经常跟随在我左右的语言，悄然无声的离去
笼罩我的是黑色的夜色，和黑色的失忆

今夜，谁把语言偷走
无眠的长夜，空白的大脑壳
装满了无奈的空白，回忆成了奢侈品
这几天我经历了一场语言的秋雨，雨过天晴之后

我的诗歌又一次面临干枯，过去的盐碱地
十年久旱，所有的语言抵达不到收获的季节
夭折在青黄不接的月份，光秃秃的季节
我守望在风沙呼啸的村庄，守望一颗不愿寂寞的心

今夜，我在梦里去盗版别人的语言
用不同的乡音唤醒我的语言，找回我的诗歌
打开别人的囚室，放出我的想象
把丢失多日的语言晾晒，时机成熟一同播种在故乡的土地

荒芜的田野，秋风在草尖手舞足蹈
葱郁的绿色被涂抹成黄色，黄色涂抹成土色
阳光懒洋洋的，低垂头颅
躲藏在山坳，等待夕阳来接班

远山一片苍茫，森林斜拉着影子
粗糙的皮肤被北风拉开大小不等的口子，流淌着秋韵
退役的叶片，脱下橄榄色纷纷告老还乡
留下古老的营房，储备下一个春天的招兵买马

夏虫低吟浅唱的夜晚，移民去江南
鸿雁带着北方家乡的思念，入赘小桥流水人家
十月的村庄，北方最美的风景是一朵秋菊
一朵挡在我通往雪花路口的野菊花，摘一朵

插在水晶瓶，让芬芳薄醉时光
我在漆黑的夜晚，把野菊花临摹在诗行
一朵小黄花，是用语言装修过的词汇
一朵小兰花是一个标点符号，小朵紫色花是酒樽

摘一朵，秋天的野菊花
插在我北方新娘的发髻，靓丽的脸颊
我读懂一生一世的情愫，地久天长的爱恋
还有我一辈子不离不弃的诗歌，咀嚼不完的语言

揭开秋的盖头
一朵打扮成新娘模样的菊花
坐在山梁上
等待大花轿抬它进门

前世预约的牵牛花
不再是唢呐手
迎娶的路上
一曲梁祝柔软了岁月的衷肠

今生的日子里
季节在时光里播种春夏秋冬
一朵菊花渴望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生命的骨骼里繁衍生息漫山遍野的花蕊

一辈子的红尘姻缘
错过了多少良辰吉日
一杆炊烟燃烧了山谷的空旷
寂寥的秋天生命里盘坐一朵不老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