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守候在家园的树
千年来拥抱着故土一片苍凉的泥土
默默地将根须延续过岁月的岩浆
扎根在荒芜的山坳顶天立地撑起一方蓝天

随着岁月的凝固这棵树老成一尊雕塑
时光是一把锋芒的刀
日复一日篆刻生活的贫穷
重叠在一起的日月腐烂成一堆沧桑

绕过风尘的嘴唇
不要踩伤背井离乡山路的驿站
南迁北移的兄弟姐妹流离失所在北方
一条古老的河九十九道弯留下我村庄的栖息地

站立在我家门口的这棵老树
世代以来以主人的身份居住在故乡
风雨春秋伴随我的父辈度过日子的轮回
父辈老了一代又一代老树依旧郁郁葱葱把家族繁衍

躲藏在枯草丛中的蚂蚁
一片落叶干枯的纹路
沧桑了它们世代的脚步
命运的沼泽地风摇曳的芦苇荡
无家可归的蚁族祖先
白骨丢弃在跋山涉水的旅程
冬日的阳光覆盖了一场寒冷
白雪皑皑的田野
森林逡巡在故乡的山坳

村口盘坐的老人
这个冬日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爷
一缕延续地气的暖阳
顺着骨节爬上脊梁
龟裂的泥土歇息在罡风呼啸的季节
停止运动的根须冬眠在地下三尺厚土的缝隙间
左邻右舍家的鸡在雪花覆盖的麦垛下刨出一缕冬日的阳光
把严寒反刍在胃囊节令在一点点消化
过了冬至的门槛春天就在身后的山岗等待出场

一株碧绿的麦苗在寒风中亭亭玉立
我知道它在等待桃花姐妹出现在故乡的山坡
老屋檐依旧昏昏欲睡不去过问这个冬日的是是非非
窑洞里盘旋在窗棂间的蜘蛛网被灰尘迷住眼睛
破损的窗户纸偷窃了冬阳的影子
把它镶嵌在窑洞的墙壁
让岁月怀揣记忆
苦思冥想人间多少悲欢离合
太多太多的恩恩怨怨都随着时光化作成烟云

回到故乡我守着一束冬阳
坐在祖先曾经坐过的老槐树下
时间长了我也整日昏昏欲睡
我不知道我的归时在何年何月划上句号
但是我知道我的魂一定会停留在这片养育过我的土地上
守候我的祖先留下的家园
我为一片阳光哭泣过
那是我在异乡的日子
从今往后我为一片阳光歌唱
我死后埋葬我的那片阳光

一个字
压弯一个人一辈子的脊梁
一个词
让一个人闭口百年

一个字
大于生命
一个词
付出一生的辛苦

爱
简单的笔画难写
爱
不大的体形空间无限

爱永恒的男女
架起友谊的桥走过岁月的风雨
爱家的四季滋生出鸡毛蒜皮的琐事
爱一个人走后另一个人哭泣的死去活来

剪断一桩姻缘
藕断丝连的是海誓山盟
揭穿天荒地老的承诺
我的爱情下落魂归何方

拆散一对鸳鸯
瓜熟蒂落的是脊背上沉重的家
发酵甜言蜜语的鬼话
我的爱情老在谁的炕头

煽动记忆的翅膀
千年许愿在莲花前的男男女女
多少人怀揣真情实意寻觅一生一世的相依
我的爱情埋葬在那位女子的匪言流语

今生有人给爱情穿一件花衣裳
一辈子的磕磕碰碰能否走完相濡以沫的最后一程
不离不弃的搀扶走过多少春夏秋冬
我的爱情又在那位女人的子宫里繁衍新的生命

今夜，我不去写诗
我只想抱一瓶二锅头
乘着末班车回家
踏着星星的影子回到我熟悉的山路
在炊烟落进夕阳的小河畔
我沐浴流浪的尘埃
回到我的老屋盘坐在土炕
蘸着一轮明月的月光
把酒斟满父亲一辈子舍不得斟满的酒樽
邀请墙壁上相框里的那位长相酷似我的老头
干掉这碗酒

今夜，我没有喝醉
我只是邀请我的亲人痛痛快快喝了一碗酒
今夜，我把写诗歌的笔丢弃在城市的垃圾回收厂
我从派遣站照大门的老头那里买了一瓶二锅头
他走了一个后门给我
让在不醉之前回家
我端端正正行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春风没有追赶上我回家的脚步
地火燃烧不到我回家的激情
秋雨发酵不了我回家的乡愁
冬日的雪花贴在家乡的窗棂上等我等的心花怒放

今夜，我不去写诗
不去故乡的泥土中寻觅喂养过我的粮食
让那些曾经救济过我的野菜不要等我
有好人家就把自己给嫁了吧
我的婚期在很远的地方
我的新娘在森林的背后
我不能把爱情写进诗歌
我怕我的死亡和海子兄弟一样悲惨
我死后不要把我埋葬在顾城跟前
我怕他喝醉酒拿刀子杀我
我不是他老婆的情人

今夜，我专门喝一场酒
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分不清地北天南
喝醉酒我哪里都不去
就睡在母亲烧热的土炕上
一个呼噜让我放下一辈子的辛酸
一个翻身勾起母亲多少记忆
小时候的睡相还是没有改变
童年顽皮一天下来晚上睡的那么香甜
母亲在你的眼睛里孩子永远长不大
无论我多大都是你牵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