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祖先的地方
是我的老家
一方贫瘠的土地
一张履历表
把我定格在这群山环抱的村庄
不论我行走在何方
脊背上总是背着老家这个村庄

太重太重的生活让我不敢停下脚步
太长太长的旅途让我顾不上思念老家的乡里乡亲
一个人的天涯风雨肆意飘逸
饥寒冷冻日子没有家中的烟火
默默地奔波在白与昼交替的路口
心中有一团火焰
一生一辈子燃烧的火焰
把老家那条古老的根须延续
岁月已长者的身份盘踞在北方的家园
我流浪的合同不久到了回归的期限
那年那月来到站牌前
等待我的客车早已进站
翻过千山万水
踏上蜿蜒的山路
老家早已泪流满面

乳名伴随我度过童年
离开故乡的那个夜晚
父亲第一个叫出我的官名
带着官名我走出故乡去放飞憧憬

茫茫的人海嘈杂的声音
我没有听到叫我 的乳名
偶尔身后有人叫我的官名
随着时间的更替叫我官名的人越来越多

乳名彻底被遗忘
即使老家父亲寄来信件落款都是吾儿   张波
几十年的岁月就这样过去
慢慢地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今年春节回老家过年
八十二岁的邻居堂叔漏嘴喊出我的乳名
让十岁的儿子笑话了好一阵子
爸爸你的乳名好土呀

狗娃    牛娃     狗胜    放牛   楞子
柱子    桃花     二蛋    铜锁   贵生
这些土味十足的乳名都是农村娃起的名字
为的接地气好存活

我的把乳名寄存在故乡
深深地埋藏在泥土中
顺着地气延续了我城市的家族
我的乳名叫狗剩子

你走的那天   蒲公英飞翔
雪花一样轻盈的影子    在离别的路口
不用挥手    一个人背起行囊
乘坐你的列车驶出站牌    我不在寻觅
上车的票是否装进上衣口袋    你手中的车票
下一个站牌就过期     我没有告诉你
车窗外的风景    被山外的雨淋湿
桃花粉红的事件    让村庄骚动一个春天

我在山坡上放牧信天游     白云飘过山巅
背井离乡的铁轨    白天驮着夜晚
蒲公英生长的地方    柳絮在练习奔跑
当村庄放弃了安逸    庄稼的拔节惊吓了季节
千篇一律的文章都前世一个词语     岁月无痕
我记住一个词汇     表达不出内心的愧疚
我离开村庄    没有离开你的思念
天涯海角的路     一半是是是非非      一半是悲欢离合
我放下行囊    赤裸裸地离开故乡
心醉的日子    泪水不曾经醉倒

分别的时间熟透成桃子     只要咬一口日子湿漉漉
飞翔的蒲公英    落户在城市的搅拌机的忙碌的背影子
汗水流淌过的地方    居住的是别人
蒲公英飞翔的路线     不知道是谁    口出狂言
说三道四的夫妻鸟      芦苇荡枯萎的窝荒废了很久
第二年的蒲公英无家可归     流浪的日子
桃花的飞翔都让它羡慕了好长一段日子      飞翔
留给其他花卉的种子     发霉的兄弟姐妹
把最精华的精子繁衍成我的父老乡亲

我总是怀念这方贫瘠的土地
陕北简陋矮小的一个村庄
同根同族的张氏后裔
血浓水的情缘让他们世代和睦相处

一个祖先挖掘一排几孔苍老的土窑洞
生息繁衍到一座村庄错落有致的窑洞群
一群牛羊身后演绎成几十群牛羊群
一盘石磨把日子碾成几盘石磨忙忙碌碌碾不完的光景

一把老䦆头开垦的土地
延续成漫山遍野的庄稼郁郁葱葱
延续了张氏家族上百年的烟火
一口老井打捞出张家子孙幸福安逸的生活

一座土堆蒿草凄凄
一根腐朽的经幡陪伴着一块脱落的石碑
记载了张家祖人血脉的来源
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曾经是我们脉管里流淌出的情缘

小时候
牵着你的手
你是儿
避风挡雨的山

长大后
跟在你的身后
你是儿
前行平展的路

成家的时候
你把积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
给儿换娶媳妇
自己的生活省吃俭用

有了孙子
最乐呵的人是你
再苦再累都把孙子举上肩头
父亲一生都是别人的阶梯

父亲
我的老父亲
沧桑的岁月你饱经了风雨
苦难的日子你把贫穷独自装进胃囊

父亲
我至亲至爱的老父亲
人世间最无私的人走完了一生
简简单单回归到你钟爱一辈子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