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久违的故乡
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县南塔乡高林庄村

一天汽车在蜿蜒的山路颠簸
车轮携带一缕缕黄尘弥漫山间安逸的风景
饱满的谷穗对我的回来摇头表示陌生
从向日葵慈祥的笑脸中我读出离别的长久

山间的野花举起小手拦住车轮
笑问客人要去谁家
村口的老槐树目光诧异看的我心慌
摆动的炊烟落户在我的头顶
最先迎接我的是那些散落的鸡鸭和牛羊

四十多年前的放羊娃
回来了
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
四十多年的日子很长
其实放羊娃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故乡

村口三三两两收工的乡亲
围过来打探我是谁家的客人
当年和我一起放羊的兄弟依旧少言寡语
三个吸血的儿子榨干他年富力强的精力
六十多岁仍然出卖着力气
为最小的儿子拼命积攒着媳妇

六月天下的露水打湿村庄的农事
年老的老人惊慌失措
纷纷对人诉说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怪事
在他们的预测中世事要发生变故

人心惶惶的村庄终日坐立不安
有条件出走的弃田丢家出走了
走不动的只能坐在家里等死期的来临
人的快死的时候最大的愿望是把所有的积蓄花掉
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财富
在这个六月全部挥霍掉

短暂的六月在大吃大喝中度过
田间的庄稼在六月被蒿草追赶过了头顶
等人们从惊慌失措中惊醒过来
七月走到月底
八月缠绵的雨加速了蒿草赶路的速度
到了十月可怜的村庄收获的粮食喂养不饱漫长的冬日

村庄善良的村民
怨声冲天纷纷指责那些年老的老人
几个老人坐在一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错在那里
有的老人到死也没有想明白
活着的老人从此在村庄说话失去了威信

躺在墙角被尘土涂抹的织布机
半匹粗布苍老的面容堆积满了岁月的褶皱
那些梭子腐朽的如同奶奶脱落的牙齿
生硬的生活随时都可以磕碰掉一颗饱经沧桑的牙齿

村庄那些忘不掉的日子盘坐在一起就是左邻右舍鸡毛蒜皮的琐事
一盘老碾结实的身板多么像老槐树下吧嗒吧嗒抽烟的哥哥
碗架上蓝花白底的清油陶罐那是姐姐的化身
柴米油盐醋让这对兄妹把日子过的和祖先一样清贫

三条腿的板凳
褪色的小方桌是全家最奢侈的家具
一盏煤油灯点燃整个村庄的夜晚
半匹老粗布忧伤的记忆里奶奶俊俏的脸颊曾经流淌过多少辛酸的泪水

零乱的院落清楚地记得
我儿时坐过的石墩
被狗的爷爷坐过
如今坐着它们的子孙

一首歌
月亮代表不了我的心

一句话
风雨阻止不了我对你的爱

一朵花
红不了我给你的春天

一场雨
湿透不了我对你的思念

一阵风
吹不走我写给你的云彩

想你
我只能用心去抚慰你

想你
所有的语言都会发酵在歌里

想你
再美丽的诗都表达不出我的缠绵

我的山村
是祖先留给我的家园
简陋的土窑洞
贫瘠的土地
年迈的牛羊

我的山村
坐落在大山与深沟间
一条瘦弱的山路蜿蜒曲折
一口喂养千年的水井打捞着日月
一盘石磨磨碎了乾坤

我的山村
同根同姓的兄弟姐妹世代相亲相爱
一方泥土裹紧左邻右舍的命运
一块蓝天放飞几代人的憧憬
一碗小米饭繁衍乡里乡亲

我的山村
埋葬着我的亲人
延续着我的根须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为我留着温馨的家园
无论我背叛了她多少都为我留着魂归故里的厚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