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烟锅把岁月烧了又烧
玛瑙嘴被嘴唇亲的变了色
二尺长的烟杆挂着绣花的布袋
惨淡的烟雾在烟杆里残留

爷爷粗糙的指节轻叩
火星在褶皱里明灭
那些未说出口的故事
随着烟一圈一圈从嘴角溜走

黎明被爷爷的烟锅磕破了壳
一声咳嗽惊醒鸡鸣犬吠
暮色里烟锅点亮山路
晚归的羊群跟着爷爷烟锅的火光回家

年复一年重复着昨天的往事
烟锅是爷爷的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累了困了爷爷抽几锅子解解乏
苦难继续在他的烟锅里燃烧

如今空烟锅倒扣在墙壁
月光落进凹陷的纹路
像极了爷爷布满笑容的脸颊
教会我们乐哈哈地对待生活

晚风，吹灭最后一盏街灯
天堂变得漆黑如墨
掌灯的兄长偷窥嫦娥的房事
从此，西窗口多了一个忧伤的倩影

天上人间少了星光璀璨
美丽的花蕊失去了光芒的护佑
片片花瓣在天空飞舞
来到人间化作纸钱祭奠先祖

捧一掬六角形的雪花
张贴在大地的胸膛
阳光的火炉唤醒雪花的梦
一壶春水浇灌父亲的土地

褶皱的泥土裹紧祈盼
风调雨顺在谷节抽穗
生活的沉重压弯谷穗
日子浸泡在汗水里化作金黄色的谷粒

一粒谷子在掌心发芽，生根
我沿着根须在朝圣土地
膜拜锅碗瓢盆盛满五谷丰收
反刍缕缕炊烟思念天堂亲人

天空飞来的纸钱
焚烧给祖先的坟茔
让他们在天堂生活过得舒服
幸福的往来在各条大街上

幽静的池塘涟漪荡漾
月光的呼吸触动大地的脉搏
山风诵读田野葱绿的经卷
高粱养育炊烟的香火

星火世代传承在泥土窝
月光日复一日的逡巡
时光漫过年轮
苍老的土窑洞记忆风干在屋檐下

古老的祖先迁徙的脚步
蜿蜒成曲折的山路
坑坑洼洼的瘢痕里收获着五谷
鸡鸣犬吠在麻油灯的光芒里渐行渐远

群山心连着心背着村庄在四季轮回
沟壑手挽着手捧着岁月的跌宕
祖先留下的锅碗瓢盆盛满春夏秋冬
一亩三分地总是与饥肠辘辘纠缠不休

月光的呼吸悠长而又悠长
从祖先的年代延续到我的远方
我用诗歌把远方拉近
让每一个文字都去远方匍匐朝圣

当我去远方为养我的土地祈福
月光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瞬间变成座座大山
回眸看去背影像是父辈们的影子

车轮碾碎万年的苍茫
茶尔寺参禅打坐
像一位缄默的智者
守望着岁月的秘密

风马旗在山巅嘶吼
昆仑山上飞舞的雪蝶
翅膀掠过大地的洪荒
暮鼓与苍穹私语

寺庙的檐角驮着晨钟
也驮着千年的海誓山盟
梵音从飘扬的经幡上流淌
淌过灵魂的净土

情郎的诵经声悠悠扬扬
敲开了尘世紧锁的心房
让疲惫的旅人寻到安宁的港
放下行囊不再迷茫

酥油灯闪烁着微光
映亮了匍匐者虔诚的脸庞
在这梵音萦绕的地方
心灵被洗净如破晓的天光

茶尔寺的梵音
转山转水
转经筒在轮回的长河
永不消隐

秋天住进镜子里
过往的风按下梳子的键盘
面前的枣树叶
第一批次镜子里移出

身后的柳树，槐树
山上的苹果树，梨树
纷纷被列入名单
不分次序开始移民

山背后的森林
叫上名字的，陌生面孔的
包括大批野草，花蕊
都被清理出镜子

镜面装了一湖清水
把青山收入湖底
把村庄的炊烟浅搁在湖岸
牵着耕牛走在父亲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