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洁白，一朵淡黄
两朵梨花就像不同年月嫁娶的妯娌

这是一棵北方标准男人一样的梨树
贫瘠的家庭一下子娶了两个媳妇

一个媳妇高挑俊秀，一个媳妇低矮丑陋
苍老的梨树张开臂膀朝天举起一朵，另一朵低迷这头

举高的开累了，羡慕低迷的；低迷的一心向往开花的
梨树驼背弯腰抵不住春风的摇曳

两朵梨花变成两条细长的腿
跑上夏天的山梁

就让我，一个人
静静地哭一场
我的祖先
我不曾谋面的亲人

一堆黄土
把阴阳分隔
你们在天堂    或地狱
我在你温暖的窑洞

就让我，一个人
思念一回
我的爹娘
我远在故乡的亲人

你们目不识丁
却读懂土地上的五谷粮食
我读懂书本知识
却读不出土地上喂养过我的粮食的艰辛

我学会了沉默
站在夕阳湖畔
对着一棵柳树沉默

秋风撩起柳叶的裙裾
少女最隐蔽的某个地方
企图让我开口说话

我学着柳树站立的姿态
牙齿咬破嘴唇
缄口不语

我远离了现代的生活
那些灯红酒绿的事物
渐离渐远了我

我的背影与树的摸样相似
这个冬天的雪花
将我与树与诗歌一同谢幕

家乡富起来的堂弟
盛情款待了我
从他醉意浓浓的话语中
我听出他的苦恼
祖上几辈子居住的地方
青山绿水
日子是过的紧紧巴巴
乡里乡亲健健康康

几年前村里连续建起了几座化工厂
政府给每家每户好多补助款
工厂带动村庄农副业
餐饮业   运输业   服务业的发展
活套的堂弟承揽了不少工程
家家户户生活变了样
土窑洞换成了小洋楼
电话   电脑   小轿车入乡进户
日子好了
村里的乡亲病多了
一年要走几个熟悉的面孔
更为可怕的是曾经甘甜的泉水变成绿色的
泛着气泡的   发着恶臭的味道
医生说这里的病人体内含有大量的氯化镁
都是吃了这里的水引发的病变

等这项工程完工后
村里出资到城市里饮水
堂弟要我帮忙联系自来水厂
这一夜我被堂弟的刺痛
反转难眠
天还没有发亮
我动身回城
赶上班时间找到自来水厂的主管领导
商量饮水的事

熙熙攘攘的东大街，远离了唐朝
老孙家的羊肉泡馍生意冷冷清清
一男一女服务员正在谈情说爱
我的到来没有引起他们做生意的兴奋

静静坐在板凳上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光
看他们谈情说爱让我想起了苦涩的爱情
羊肉泡馍的娘子让我揪心
一个梦让我守候今生今世的岁月
酸楚的泪水流进嘴角
我丢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

一个人无精打采混入到东大街的人群
不知不觉来到唐朝的城门口
守卫的士兵拦住检查通行证
一句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暗语
把我拒止在千里之外

钟楼的钟声在子夜敲响
东大街的人群依然熙熙攘攘
霓虹灯再次刺痛我的悲伤
一只蟑螂的巨臂横在黎明的路口
我只是一条丧家犬
夹紧尾巴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