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破碎的夜晚
积攒了一辈子的零钱
赤裸裸地被夜色吞没

一分一厘的血汗
省吃俭用的财富
就这么慷慨解囊地给了夜晚

昔日的吝惜鬼
为了自己的爱情
玩了一回大方

百年后
他开始痛苦
心痛他的钱财

那个让他一生受苦的女人
日日夜夜咀嚼着他的骨头
挤干了他的血脉

春天带着花车赶集到村庄
那颗被我遗弃的水滴私自回归大海

远方一个小农舍敞开门
等待苦涩的风雨落户在龟裂的泥土

所有被盐水浸泡的日子都在阳光下发酵
精心修饰一番眼睛里的风景

汗渍烙印在脊背上
他无怨无悔地挖掘一座埋葬苦难的墓穴

漂白粉调剂的泉水
再次拒绝牛羊的痛饮

多少年过后
一场暴风雨席卷了埋葬他和祖先的村庄

扎着羊角小辫的稻草人
逡巡在一片金黄色的谷子地
扬起鞭子追赶着麻雀

两条小辫拧成麻花绳子
深秋的风荡着秋千
父亲的镰刀正在磨刀石上游走

阳光从山顶走进沟壑
空旷的田野留下无边无际的寂寞
稻草人守孤苦伶仃站立在村口

漫长的冬夜
像一位邋遢的醉汉
依偎在稻草人的脚下

稻草人低迷着头颅
破烂的衣襟被北风解开纽扣
露出干瘪的乳房

一条鱼老死在石头中
它死后最大的夙愿
就是回归大海

它厌倦了干枯的生活
自从离开故乡
离开兄弟姐妹
漂泊的日子
让它日夜思念家中的亲人

千年的游荡
它厌倦阳光下的苦闷
独居石头
寻觅那远方的家园

闷热的石头
每天都在咀嚼着它的血脉
一根根锋芒的刺
穿透漫长的风雨
穿不透背井离乡的煎熬

星期五的下午
早早地收拾行囊
打点好心情
等待下班的钟声敲响

迫不及待的踏上返城的山路
破旧的自行车在乡间的土路上喘着粗气
工作的小山村距离县城八十里
要经过一条弯弯折折的河
翻越一座大山
告别十三个村庄

一路的灰尘
追赶着自行车的前后轮子
三个半小时的行程
乘着夜色回到久违一个星期的城市
那清晰的气味
那花花绿绿的商品
那热热闹闹的街道
那干干净净的高楼大厦

回到城市
首先去理发店整理发型
再去洗浴中心洗掉一个星期的汗渍
换上包里准备好的服装
寄存好自行车
大摇大摆走进城市人潮中

招集朋友喝一壶茶
听听城市一个星期所发生的新鲜事
参杂一些议论
海阔天空地聊在十一点多钟
在妻子再三的电话催促下
匆匆忙忙赶回家
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
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一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