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熟透的果子
从母亲的子宫瓜熟蒂落
扎根在三尺的土炕
剪断连接地气的脐带

襁褓裹紧月子
母语在啼哭声中发出
同音同音节的语言
在母亲的脸颊上绽放出花朵

异乡的土地枯萎了母语
入乡随俗的语言
被一根乡愁的吸管吸进体内
带刺的玫瑰扎痛每根神经

离开故土带走容颜
留下母语
分别的岁月
母语总是在喉结作痛

人民公社
火红的运动
移山造田

一群老实巴交的人
一根扁担
二个竹筐
造福子孙后代

几千年
一座古墓
挖掘出成色上等的谷子
瓦罐里的水
映出主人的影子

墓穴的墙壁
记录一个盛世的年代
出出进进的人群
羡慕这个社会的优越
我随着人群走进那个社会
守门的士兵
把我推出三界

地铁口
一群蚂蚁登车去旅行
南方接纳不来这么多的客人

分批装车的牛肉
恶臭弥漫整个车站
绿色的苍蝇
不顾旅途的遥远

穿喇叭裤的青年
吹萨克斯的女子
都是城市的吃客

妓女患艾滋病
嫖客腐烂的生殖器
被一只贵夫人怀抱里的狗叼去

雨点发现
城市的角落
一位乞丐奄奄一息

批判会在夜晚举行
站台的老人
一脸的慈祥
低头认罪
只因多识几个字

那个年代
臭老九
毒害了社会主义的苗
白字先生
是英雄

地主的父亲
给老人挣下一顶大帽子
这个台上
满腹经纶的老人
不敢张口说话

莫不识钉的二流子
当上革委会的主任
坐在主席台上的他春风得意
心里暗暗庆幸
感谢祖先给他挣下贫下中农的好成分

杀猪的凶手
锋利的屠刀指向远方
围观的游客
唾骂骗子的旅馆
抛锚的车
瘫痪在一滴雨中

天气预报
明天和后天晴转多云
电线杆上的麻雀
测量着大地的伤口

秋风吹落的叶片
走在游行的队伍中
带红袖章的清洁工
扫干净夜晚的脸

一排丁字形的土窑洞
错乱了城市的容颜
晚风中散步的青年
点燃一根不带过滤嘴的香烟
一口气吸掉夕阳的影子
夜晚跑进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