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盘坐在山峰
身边一座新坟上一轮经幡
指向西边的方向
远处的天边一块黑色
张开大口吞没着夕阳
吞没了刚露出头的月光
吞没了村庄
吞没了我

骑着毛驴从长安这条街走来
我的前世在毛驴背上打盹
一路行走的人群
都是今生我熟悉的人们
当年坐轿子肥头大耳的李某
现在是我的局长大人
穿着半新不旧长襟衫的丁某
现在也是公司的秘书大人
拄着讨吃棍的王某
现在在长安街开了一家最大的烧饼店
披头散发的杜女士
如今金银满身频频出现在高档夜总会
那个躺在荒草丛里饿的奄奄一息的孩子
今天开着大奔在长安街飚速

前世铺盖长安街的小石板
现在都被珍藏在玻璃橱窗里
矮小的瓦房变成林立的高楼大厦
只留下当年贵妃洗浴的池子
一池蓝色的水
是贵妃转世前长恨的泪水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不是人是神
是千年流传下来的神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不是神是鬼
是活过头的鬼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不知道自己姓名
不知道自己的爹娘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千年没有娶妻子
没有生育儿女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只读李白和杜甫的诗
不关心政治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没有见过奥巴马
不知道拉登

长安街上的那些人
他们的海外关系
只有一个外甥叫小泉大郎

吃夜饭的女人
涂着腥红的嘴唇
穿着一根筋的背带
高跟鞋桥的街道痛苦不堪

一双带着假睫毛的眼睛
溜达在过往的男人身上
爹声爹气靠近吃腥味的野猫子
恬不知耻地问道大哥玩不玩

一股恶臭拥挤的小屋
一张杀过无数条猪的床
赤裸裸的女人叫床的声音比杀猪声都刺耳
抽干精液的男人掏出打工挣的血汗钱

提起裤子的女人
又溜达在大街小巷
再次获取她的猎物
嫖过婊子的男人匆匆赶往下一个工地

三月陪同我们飞翔的柳絮
坠落到村庄的小溪边
生育它的柳树
一把剪刀剪断乡愁

三月的天空是风的天堂
阳光追随土地走了
一粒种子带着庄稼人的憧憬
延续到泥土的子宫

三月的村口站满童年的绿草
春风在草尖舞蹈
驮着江南风景回家的燕子
歇息在老家的屋檐下

送我走出村庄的山路
一根彩绸飘在城市和村庄之间
一头系紧故乡
一头牵着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