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
乌云都盘坐在故乡
没有雷鸣
没有闪电
只有恶鸟在飞翔

不下雨
天空没有眼泪
土地张开大口
一股风钻进口里
呛出父亲的叹息

沉睡的树抬起头
春天来到它们的背后

歌唱的小河擦亮眼睛
带走冬日漫长的寒冷

泥土蠕动着子宫
种子的胚胎连接了地气

花朵盘坐在桃树枝
父亲不在沉默不语

春雨编织着绿毯
村庄丢弃了冬日的棉袄

一个陌生人
站立在蒿草丛林
凶巴巴盯着我
让我汗颜

低头躲开他的目光
他的样子深深扎进我的脑海
躺在床上
他总是在我的眼前晃动

胆小怕事的我
小心翼翼过日子
起早贪黑干活
关紧门窗睡觉

百年后
我再次见到他
我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
相似的让我辩不出真假

一个人
站立百年
就成了一棵树

一棵树
站立千年
还是树

一个人
死了
就成一棵树

一棵树
死了
就是一块石碑

远去的童年
装进牛皮纸包
夏天村口的老槐树上
只有知了反反复复老唠叨着童年
劳作一天的脸堆满了灰尘
寻觅不到一点童年留下的欢乐

面对长长的夜晚
忧伤在叹息声中进入梦乡
随着晚风走遍村庄的每一个院落
怎么就不见童年的影子
那只被我伤害过的蛐蛐蹲在锈迹斑斑的铁环旁
守着我的童年

夏天的阳光被我带进庄稼地
玉米抽着天花抽出一家人的希望
谷子沉淀着谷穗沉淀着我的心事
东山的太阳被我的汗水淹没在西山
夕阳落进池塘里
小河带走我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背着长不大的日子
一年又一年重复着昨天
渐渐老去的身板抵不住生活的风雨
脊背上的日子盘坐成一座攀登不越的山峰
一生的苦难褶皱在脸颊
覆盖了我欢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