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连接起沟壑
风在沉静
我的思想
在山与沟壑之间跳跃

树生长在山与沟壑
水缠绵着树
沟壑里生命在延续
山峁死亡在来临

云朵拥抱着山
乌云在山里哭泣
泪水在沟壑流淌

村庄有山有沟壑
我出生在沟壑
祖先埋葬在山峁

男人与女人之间
约会在沟壑
死守在山峁

我的故事
被山峁拾起
被沟壑遗弃

山沉静
沟壑喧哗
我不言不语

山不会苍老
沟壑比我老的快
我死去又活来

一棵大槐树
分离了你我他的祖先
天涯海角的路
都从这里出发

四面八方的过客
根都在这里扎
一棵老槐树
让这个地方铭记在心

千年的风雨
万里的路程
走不出祖先的祖籍
大槐树是我们共同的根

无论你官多大
无论你多富有
你的根和我一样粗壮
一样延续缠绵

五月
吼父亲开镰
成熟的麦田
翻滚着金黄色的波浪

村口的老槐树下
盘坐的爷爷
等父亲回家
大包小包卸在村庄
爷爷提着一根柳木棍
追打父亲

阳光走进麦田
埋没了父亲
汗珠砸痛土地的肋骨
我扬起的土浪
蒙住爷爷和犁牛的双眼
一轮轮倒下的麦穗
压在父亲的背上
那沉重的脚步
匍匐在蜿蜒的山路
父亲一头栽倒在打麦场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半天没有站起

爷爷抚摸我的头
笑呵呵地说
龟孙子
今年有馍吃了

太阳躲藏在晚霞的背后
天空一道霞光
爬上山梁
看父亲背起西上的星星回家
炊烟呛了夜晚的眼睛
牛羊在圈舍里反刍一天的奔跑
滚铁环的孩子
村头村尾乱跑
娘吼吃饭的声音
溜出村口
回荡在空旷的山谷
惊吓了窝巢里做爱的新婚的乌鸦

毛乌素大漠的海洋
岸边站着沙柳
它以船工的姿态
拉紧风沙的纤绳
一根瘦弱的根须
扎进沙丘的肋骨
紧紧拉住它狂野的心
拼命地撕扯着它们的衣襟

沙柳坚强的骨骼
东拉西拽奔跑的沙丘
献出生命的水分
解救沙丘的饥渴
太阳已老者的身份居功自傲
无情地打击沙柳的激情
乌云参与无声的战役
收起雨水想渴死沙柳

选择生存的安排
不顾个人的得失
携家带口扎根在荒漠
打败沙尘的跋扈飞扬
是一生的追求

一个家族一个部落
一个姓氏一片家园
痴情一方泥土
无怨无悔地守候

一种精神的彰显
一个价值的诠释
沙柳是劳动者
更是创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