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湿了记忆
我的村庄
在大山与大山之间盘踞
风从春吹到冬
又从冬吹回春
破烂的土窑洞
低矮的土围墙
村庄吃过粗糠寡菜
一只瘦弱的麻雀飞过村庄的头顶
牛羊的泪水
在这块十年九旱的土地蒸发
还有那弯曲的背影

我的父亲
名字雕进石碑
石碑站在村庄的山梁上
成了永恒的思念
那棵比姥姥出生还早的槐树
留守在村庄
日夜守侯着故土
多少风雨的诱惑
多少岁月的刻轮
根扎的很深很稳
老槐树下的信天游
长满了斑斑驳驳的痕迹

村庄在记忆中死去
曾经大红大紫的故事
郁郁葱葱的庄稼
锋利的镰刀和锄头
带着草味芳香的炊烟
老掉了牙的石磨
夹在缝隙间的记忆
洋芋和白菜煎熬的日子
看家的狗
跟在生产队队长的身后
忠诚地巡逻着村庄的夜晚

我的村庄
离开故土走进城市
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大厦
看不起满身泥土气味的村庄
为了生计
村庄开始流浪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
有我至亲至爱的乡亲
努力地改变着自己
和村庄的命运

夜晚刚从黎明中逃走
晨曦就挂在村口的老槐树
母亲的炊烟清香了整个村庄
父亲在鸡还没有打鸣的时候就走进高粱地
抬头使劲往高长的高粱兄弟
已经高出父亲的一头
父亲的锄头在修剪着土地
缝补着高粱成长的日子
父亲的殷切的伺候
高粱明白了父亲的心思
父亲不敢怠慢祖辈传下的日子
用他一生的精力
忙碌在高粱地里
村庄记录了父亲的一生
高粱陪伴了父亲一生
父亲渐渐缩小的背影
走不出高粱的影子
父亲一头扎进他的高粱地
再也没有出来
任凭儿子的呼唤

盘踞在石磨盘上的记忆
反刍着那刻骨铭心的岁月
追随了千年的风
诉说着步履的沧桑
苦难的村庄
拉着日子走进春
走出冬
又走进春
父辈们瘦弱的筋骨
架起通往山外的小路
一片秋叶奔跑在故乡的山梁上
千古的父亲
日夜守候着子孙的生活

村庄是用低矮的土墙
和破碎的石块砌成
青黄不接的日子里
粗糠树皮
寡菜淡汤
喂不饱叫苦喊冤的肠肚

石磨
讲述着祖先与村庄的故事
见证了村庄的变迁
千年来
磨出了甜的日子
磨出了苦年月
把时光越磨越长

走着自己的圆
山里人生命的辙印
一圈又一圈地磨
把少年磨成风残老人
把细皮嫩肉磨成老茧
把山村磨的富裕幸福
把庄稼汉磨的铮铮铁骨

那个年代
我一日三餐的兄弟
贫下中农的肠胃
缺油少肉
经常处于饥饿半饥饿的状态


在那抓革命促生产的日月里
人民公社的红旗迎风猎猎
白天大干晚上夜战
我可怜的父老乡亲
没衣少粮

寒风裹紧破烂的棉袄
野菜糠皮充饥
高喊着口号
战天斗地
土豆支掌着阶级兄弟的脊梁


那个年代
故乡把几代人的土豆填进肚子里
我占了故乡的便宜

走进天籁的地方
有一块神奇的土地
详云和羊群一起游动
青稞酒和酥油茶一样芳香
洁白的哈达献给佛主
转动的经幡
祈祷着永世的太平
孕育生命的天堂
普照圣洁的佛光
有一天
匍匐在朝圣的土地上
求得灵魂的净化
聆听佛的传说
在布达拉宫寻觅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结晶
向往随着雅鲁藏布江流淌
雪域高原的甘露
滋润着美丽的草原
唱着牧歌放羊的姑娘
日夜仰望着心中的布达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