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路
弯弯曲曲
一座山连着另一座山
一条沟挽着另一条沟
就是这条山路
驮着我的憧憬
从山村来到城市
实现祖辈人的心愿

走在大街小巷的路口
看车水马龙的南来北往
霓虹灯的闪烁与满天的星星遥相对望
这条山路正走着我的父亲
背着一捆玉米秸秆
低头喘着粗气
这条山路走过父亲的爷爷

每天奔跑在城市的柏油马路
渐渐淡忘了老家的山路
父母的牵挂凝固成永久的思念
老家成了我的记忆
睡梦中偶尔回家一次
老家依旧那么苍老
我的父老乡亲的生活依旧那么贫穷
村口的老槐树依旧那么单薄
孤独地守望着我的老家

村口就是路口
就是在这里我走出村庄
带着乡亲的殷切希望
带着老家人的质朴和诚实
走进城市实现我的理想

岁月盘坐在莲花台
北风倚着槐树长大
山坡的高粱
和沟里的玉米
喂养着一个小山村

我出生在黄土窝窝里
从我诞生的那天起
我就看到自己的结局
一辈子离不开
这山这土和这里的人

怀揣着理想的我
终年奔跑在山道上
一路风雨
一肩的春夏秋冬
跟随着我的芳草绿了又黄

五月槐花开后
母亲整天坐在槐树下唠叨
她身后的日子挂成洁白的槐花串串清香
在风中摇曳
记忆已被风干

母亲坐在年关最后一场雪里做完禅
山村的日子更加苍凉
把祖先留下的窑洞寄存在故乡
打点行囊带上根须
让阳光走进我的日子

我出生的地方
没有碗口大
父亲那海海一老碗土地
养活着一家老小

我出生的地方
没有针眼大
母亲的麻针
缝补着生活的残缺

我出生的地方
没有我的声音大
我的第一声啼哭
从村头传到村尾

我出生的地方
没有棺材大
一口棺材容纳下
我的祖先

我出生的地方
没有我的胸怀大
出门在外的时候
我常常装着它

母亲指着鼻尖的一顿谩骂
吓得躲藏在二狗家三天不敢回家
母亲粗嗓门满村的呐喊
揪着耳朵跟在母亲的身后

一只打碎的花瓷碗
刺眼地摆放在门口
母亲仿佛碎了心似的
弯腰拾碎瓷片的动作有些木讷

那只花瓷碗
据说是母亲的陪嫁品
父亲钟爱一生的信物
四十五岁的父亲有它吃了二十五年母亲盛的饭

父亲留给母亲唯一的思念
被我贪婪的玩耍打碎
母亲小心翼翼地用黏土粘合
母亲心里的滋味我是无法猜测的

山坡上的谷子
堆满母亲的粮囤
父亲肩头的老钁轻了许多

秸秆和蒿草堆积的垛
牛羊在圈舍一层层反刍
盘坐在炕头的一坛老酒
醉的老磨失去了记忆

大雁南飞衔走秋色
留下空旷赤裸的田野
北来的风
卷起遍地的苍凉

一群麻雀
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把躲藏在落叶堆里的蝈蝈揪出
两只大公鸡为一条未来得急进洞穴的蚯蚓争的面红耳赤

一片一片地雪花躺在田野
村庄的心事沉重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