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百年的枯树
在这个冬日
获得一次回观返照的机遇
开满洁白的花朵

村里年龄最老的人说
这是一个不祥的兆头
要求关帝爷庙里的神仙保佑
率领全村男女老少跪拜祈祷

逡巡的阳光
遇到吵吵闹闹的人群
来到现场考察枯树花朵
原来是梦里遗留下的雪花  

腾出时间
简单收拾行囊
乘上开往村庄的火车
旅途经过五月的麦田

收割机在关中平原的麦田敞开肚子
咀嚼着金黄色的麦子
火车经过麦田
留下我深情的目光

我的故乡在陕北
高山峻岭没有这些大规模的麦田
一小块块麦田妆点着五月的肤色
带给勤劳善良的陕北人一种精神的寄托

三天三夜的长途旅程
终于抵达我的村庄
背起久别的欲望踏进家门
院落堆满一捆捆麦子

苍老的窑洞里传来父亲沉重的咳嗽
透过门的缝隙油灯暗淡的光辉下
母亲坐在灶火旁一来一回拉动着笨拙的风箱
前锅后锅里冒着浓浓的雾气

我的突然出现让低头抽着旱烟的父亲一脸的疑惑
他拿烟锅的手微微颤抖
母亲惊讶的眼神里挂满泪花
一张一合的嘴唇蠕动着几个简单的词语

母亲手擀面条又细又长
贪婪的吃相赢得父亲不断往碗里夹菜
母亲的脸笑成一朵美丽的花
夜深睡在父亲和母亲的中间
左手拉紧父亲的右手，右手攥紧母亲的左手
梦里回到我幸福的童年，我在父母的呵护下走出

早晨睡醒后，母亲端上我最爱吃的小米干饭
父亲已去收割山上的麦子，嘱咐母亲不要叫醒我
丢下饭碗，翻越一座高山
远远看见父亲匍匐着腰吃力地割着麦子

默默地挥舞起镰刀，疯一般扑向麦子
父亲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迟钝
努力挺立的脊梁证明父亲老了
面对这些麦子我心里增添说不出口的愤恨

不是春风的呼喊，你一直在呼呼大睡
锈迹斑驳的石板，失忆后一脸苍白
风烛残年的老屋，仅有的几根毛发刺痛小巷的经脉
一条古老的巷道走过千年

春夏秋冬刻录了深深的年轮，小巷堆满了沧桑
岁月装订成册的页码，小巷成了褪色的风景
石板间青了又枯萎的青苔，佝偻着脊背
挑担的货郎拉长叫卖声

几缕炊烟拉不开你沉重的大门，一把铜锁厮守着诺言
月圆月缺的夜晚，风雨逡巡在悠长的日子
送别的场面，经幡一马当先
多少回家的脚印镶嵌在隐隐作痛的骨骼

遗忘在角落的小巷，尘埃覆盖容颜
消失的背影，带走千年的繁华
石板下几只蛐蛐惨淡的叫声，隐隐约约听到你的呻吟
城市的高楼大厦遮掩你的期盼

黑夜给我戴上脚镣手铐
铁栅栏围成的洞房
怕我逃跑预谋好久的婚礼
裹紧黑色的衣服
戴上黑色的手套
缝制一个夜晚的黑色布鞋
摆放在黑色的屋檐
寂寞变成黑色

准新娘的盖头也是黑色的
就连窗外闲置的棺柩也是黑色的
黑色中我找不到点燃的火柴
黑色的钢笔让我胆颤
酝酿好久的一个词汇
从我黑色的嘴唇喊出
这一夜
我被黑色囚禁
死亡正一步步逼近

种植芭蕉树
为的是聆听雨弹琵琶
昨夜新的故事走进梦乡
枝繁叶茂的夏天
一堆火焰烧烤着我的思想
海市蜃楼的阳台上站立的女孩
眼睛里储存着一汪绿水
花朵蠕动的经脉
一路高亢走过大海的波涛
满天的星星留下温馨的泪水
细雨蒙蒙的早晨
陪同我看海的姑娘
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