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石头
我的北方到处是石头
大大小小的石头横七竖八阻挡北方通往外面的路
北方的领导有一个嗜好喜欢石头
他喜欢的不是北方山里的石头
是南方雨水雕刻的石头
南方小姑娘细芊手指杜撰的石头

那块漂亮的石头暗红色的纹路
领导炫耀是江南潺潺流水的小河床
领导不会用诗歌的语言赞美
从他爱不解释的表情来看真是一块上等的石头
我独坐在想北方深山里这样的石头随处都有
领导怎么就不喜欢偏要喜欢南方的石头
这是一个迷雾我想只有领导自己才会知道

我曾经趁领导不在办公室端详那块石头
怎么越看越像北方山里的石头
在领导调离走的那天别人都让领导把这块喜欢的石头带走
领导一个劲地摇头就是不肯带走
后来我从别人嘴里得知
这块石头是上一任领导留下的石头
是从一块反腐纪念碑上掉下来的石头
上一任领导进去了为了警告新一任领导专门放的石头
没有想到这任领导也进去了
新来的领导让办公室把这块石头丢弃进垃圾堆
被垃圾车运送到远离这里的垃圾场填埋了

我没有飞翔的翅膀
只能羡慕那些在蓝天和白云下飞翔的鸟
一只大鸟盘旋在我的头顶
趾高气扬大呼小叫地把我的乳名叫响
我用尽全部的力量去追赶那只大鸟
嚣张的大鸟一泡屎拉在我的头上
晦气与沮丧如同两颗毒药
让我彻夜不得安宁
有时坐立不安

春天的花絮在飞翔
霸气和专横占据了我的春天
我只能躲藏在桃花树下从发酵的泥土中寻觅一点绿色
滋补我消瘦的骨头
祖先旋转的经幡摇摇晃晃
把我赶出家门
一个人流浪的日子
季节赶不上上好的列车总是错过站台
一张褶皱的车票多次被派遣回家乡

远方一盏明亮的灯塔不是指南针
失去方向的行走遇上迷路的羔羊
身后老猎人装满火药的猎枪正对准我的心脏
为了保护羔羊脱离险境我身负重伤
躺在逃出墓穴不安分守己的冤魂的棺柩
老猎人虎视眈眈的眼睛让我无地自容
曾经拉屎在我头顶的大鸟客宿在我的家门
受伤的翅膀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我拿出罂粟花止住它感染的伤口

春天从后车厢卸下夏天开走了
一团地火燃烧痛了我的肋骨
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依旧再化浓
拄着祖先经幡改装成的拐棍
我打算去寻找我丢失在唐朝的诗歌
通往唐朝的路口长满荆棘让我分不清方向
大鸟答应驮着我回到唐朝
长安街早已面目全非找不到我的住所
丢弃的诗歌不知道存放的地方

剪故乡一缕炊烟
安顿在异乡的村庄
摘故乡一片云彩
铺垫在异乡的路上
我从故乡来
到异乡做永久性的客人

怀揣故乡一方泥土
播种养家糊口的庄稼
撒一滴故乡的雨水
浇灌背井离乡的蔬菜
我从故乡来
到异乡做长久的客人

带故乡一句土生土长的方言
把记忆修饰的完好无缺
穿故乡一件粗布棉袄
裹紧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从故乡来
到异乡做一辈子的客人

丢弃故乡祖先留下的窑洞
丢掉故乡吃水的老井
荒废了故乡生存的土地
冷淡了故乡蜿蜒的乡路
我从故乡来
带着乡愁奔波在异乡无依无靠的旅途

沉默的人
总是一言不发
面对他曾经熟悉的土地和庄稼
整天依偎在院子中央的一棵老槐树
他现在只有这棵树一个朋友了

他年富力强都给了这片土地
他的汗水都给了这些堆积在粮仓的粮食
他曾经喂养过的人们都远离了他
他熟悉的左邻右舍各自占居了村庄一块块风水宝地
独自过日子不再与他为邻居了

沉默的人
把一生不多的语言丢弃在荒原
像一个垦荒者一样离开荒原
早早地把自己的喉结废弃
不让蒿草长满牙齿退休后的土地  

沉默的人
懂得语言就是一张废纸
过早的废弃也是一种解脱
把所有能记起的词汇用仅有一颗牙齿反刍
咀嚼成粉沫烂在肚子里发酵成新生命的胚胎

我不是正规的医生
我是蒙古大夫
我的特长是专门给牛羊做手术
他们要我为一块未怀孕的石头做剖腹产手术
简陋的手术室
简单的手术器皿
没有止血带
没有创可贴
一朵罂粟花是最好的麻醉药
手术时间从早晨开始到晚上结束

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石头大汗淋漓
麻药过去它疼痛的大喊大叫
刀口缝17针倍纱布裹紧
输液瓶里的点滴缓缓流淌
手忙脚乱的护士小姐寸步不离在病房
石头的丈夫一直坐在医院病房的走廊一言不发
三天三夜的紧张抢救石头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怀揣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例行检查病房病床上的石头让我替它保守秘密
不要把它没有怀疑的事实真相告诉它的丈夫

从未撒过谎的我面对病者无以对答
不敢走近病者的家属
怕一不小心把事实的真相说穿
内疚一直煎熬着我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逃出这个地方
顾不上收拾行囊逃之夭夭
远离这片让我伤感的土地
不论流浪到那里我都不敢说出走近的真实名字
白天不敢走大路怕警察逮我
夜间不敢住正规的宾馆

多少年过去我一直苟且偷生
每次躲过警察的警笛
躲过大运动的搜查
一次假手术葬送了我一辈子光明磊落的生活
现在的我面对那些敲打石头的人
我远远地躲开生怕一块小石头认出我来
揭穿我过去的那次手术
我不知道我曾经做过剖腹产的石头后来真的怀孕没有
我真心的希望它怀孕生好的孩子
让它老实巴交的丈夫拥有子孙满堂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