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死后
沙漠来临
狼群赶出千里之外
狼群的身后跟着无家可归的羊群

我和一棵红柳守候着一片大漠
等待我的狼群赶着我的羊群一起回家
红柳有了恋人
我依旧孤独

森林死后
我的村庄秃废了
乌鸦和麻雀都成群结伴地走了
野菜和黄花耐不住寂寞同居
生下的一个弱智的孩子

森林死后
我的庄稼再也无心事成长
一天无精打采
到年底养活不了我一个人

森林死后
我多次想出家为僧
少林寺第二百八十代主持是我的表舅
他不看佛面看在僧面收留了我
我走后把这片沙漠留给红柳和它的恋人照看

我出生的地方它每天都在算计着那天杀死我
用我的头颅祭奠它的列祖列宗
我入殓的陪葬品少之又少
一个小小的陶罐装不到半碗的饭就打发我后半辈子的日子

我用前半辈子的体力换来的粮食去喂养他们
他们却无情无义就用半碗饭回报我的后半辈子
我修建的石窑他们心安理得地占为私有财产
将我放在黑洞洞的土窑子里
不给我留门和窗户
唯一出口还用一块厚重的石板堵死
我躺在里面越想越气
诅骂这些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东方红挖掘机
被我一夜暴富的弟弟开进村庄
七老八小的乡里乡亲围着看稀奇
一个大铁钩子下去挖一方土
馋的左邻右舍眼红

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要经过我的村庄
弟弟提前买回挖掘机想在工地赚一些钱
一年过去了高速公路没有修到我的村庄
两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修道我的村庄
眼看着挖掘机一天天生锈变成废铁

弟弟早出晚归寻找门路
招揽生意毫无结果
弟弟多次找我给他想想办法找找门路
终于有一天弟弟来电话告诉我
公路修到家门口了他的挖掘机派上用场了

高速公路通车的那天
我已特邀嘉宾的身份回到家乡
家乡的变化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弟弟现在成了村里的大忙人了
一天开着他的挖掘机无偿为乡亲们挖掘地基

一台挖掘机拉近乡里乡亲的关系
让受苦受穷的庄稼人省去人挖人挑土的苦力
家家户户住进崭新的窑洞
村容村貌的改变乡下与城市没有多大的差距
感谢党富民的好政策感谢弟弟大公无私的胸怀

稻田带草帽的人
不是庄稼人
是放牧麻雀的人
手中的皮鞭抽打吃野味的蚂蚁

金黄色的谷粒
喂饱梦的马
骑马流浪的庄稼汉
不是我的兄弟

家乡的烟囱
是瞭望者的亲弟弟
母亲的命运随着青烟飘逸
流浪者不顾母亲的死活一味地要去远方

孤独的北方
所有的鸟儿都面临背井离乡
可怜了母亲孤独的守着一句乡音
反反复复咀嚼怕有一天最后那颗牙齿下岗后

瞭望者回家没有说话的人
岁月一直再欺骗着母亲
瞭望者躲在异乡毫无擦觉
不闻不问母亲的死活

我的大地
被一团浓厚的水蒸气保卫
天堂正在下雨
满街道的雨水都涌向我的大地

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没有在大地上留排水口
十八层的地铁隧道排泄不完这些水
蜂拥而来的洪水带着野心奔向我美丽的家园
聪明的祖先早已将安居的窑洞建在山腰

一群蚂蚁没有乡里乡亲好的命运
惨死的死体横七竖八遗留在洪水退去的河床
腐烂的味道让乡亲恶臭了一个夏天
我的大地伤痕累累

火热的夏天过去
秋送来一缕一缕凉爽的风
森林恢复了健康
我的大地一天天从病魔中康复

站在我的大地的背后
故乡的一朵白云飘逸在头顶
信天游又从山坡唱到山头
这个冬日一层厚厚的白色雪花膏涂抹在我的大地褶皱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