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榆树
蹲在村口
痴呆的分不清夕阳
和晨曦的串门

寂寞的山坳
一只黑鸦
不分白天和夜晚
蹲在娘的窗口谩骂我

八十岁的娘
忘记了她的名字
忘记了她的童养丈夫陪伴她七十多年
唯一，没有忘记他的儿子

怕她年过花甲的儿子受气
娘和黑鸦展开了没完没了的舌战
娘为我守着村庄，守着家
娘一天天老了，村庄和家老了

娘走了，我回去送娘上路
那天弯曲的山路，娘
八岁那年被十岁的爹牵着手第一次踏上
娘离开时踏上她人生路的最后一程
走过，这条路的一个拐角
爹正笑着给娘招手

送走娘后
家塌了
村庄不理不睬我的孤独
黑鸦闭口不语
村口的老榆树一夜间脱光了叶片
躺在岁月里昏睡过去
任凭麻雀的呼叫
蚂蚁不依不饶的啃咀根须

这个冬日
等待，已经太久
弯曲的脊梁驮不起一座山的苍凉
羔羊浑浊的眼眸倒不出一滴泪水

北风歇脚在黄土塬古老的山坳
一只冻僵的麻雀
用生命里最后一点温度唤醒老树的直觉
那些，蚂蚁不依不饶的啃咀老树苍老的根脉

村庄破烂的窗棂，昨夜泄密了
庄稼汉的心事，婆姨媳妇的房事
寂寞的村庄，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
东家门进，西家门出

寂寞了百年的小村庄
被折腾的鸡犬不宁
这个冬日
可怜的乡里乡在煎熬中度日
等待，一片雪花的羊群
吞噬村庄的流言蜚语

我愚昧无知的兄长
一锅旱烟从早抽到晚
劣质的旱烟味呛的生活苦不堪言
山坳一洼紫花苜蓿成了救命稻草

为了养家保命
我的兄长把这群雪花的羊群
放牧在紫花苜蓿地
精心的呵护每一棵苜蓿
让它们的根须汲取饱雪花的乳汁
待到春风荡漾到村庄
漫山遍野的紫花苜蓿在八拔节
我兄长的日子又见到了绿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