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枝头上最后一片枫叶
必须经历北风的摇曳
忍受千撕万碎的锤炼筋骨

用老屋檐下最后一壶秋雨
撒一把霜降的佐料把阳光浸泡
用用头茬雪片密封壶盖

捂在北方土炕
拉娘的风箱燃烧三尺炉膛
发酵久久八十一天

在倒春寒的凌晨
用娘的染布机
然你枝头那片叶子

晾晒在你的心口
我亲手裁剪叶子的锯齿
大小，深浅不一的缺口都有我不同的想念

最后镶裱在岁月的风景框
发表在你必经的路口
那里面有我的模样，看到它就看到了我

从这头
等
那头
一千五百六十三里

从心的这头
到
另一个心的那天
一首诗歌的距离

我从诗歌的这头
出发
寻觅诗歌的那头
一路颠簸

只为了你
不惧旅途的寒风
摇荡枯草
渐远渐行的低吟浅唱
为我壮行

荒凉的群山
陪伴我的是一望无际的萧条
一粒粒风尘
横在通往布达拉宫的路口
卸下朝圣的苍茫

翻越寂寥过后
一条汹涌澎湃的黄河
咆哮的涛声
唱响我心中的歌谣

把所有的语言
蘸一杯黄河奔腾的经韵
超度美丽的邂逅
只为了你
我卸下伪装的面孔
用一个男人的脸庞去见你

苍老的容颜
那是一张饱含深情的脸
每一道皱纹
都是最美的夕阳留下的胎记
每一个笑的音符
都是我佛前临摹海棠花漂亮的脸颊

只为了你
我用一片片雪花丈量
离别的距离
密密麻麻的飞雪
遮掩了一双睿智的眼眸
与另一双包含泪水的眼眸

我把目光移向车窗外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我不敢与你对视
我怕你的泪水
湿透我遥遥无期的离别

假如你我不曾相遇
就不会有佛前三百年的祈求
不会有藕断丝连的伤痛

就不会有隔世的情缘
不会有今生的牵挂
来世的守约

假如你我不曾相遇
你是一朵花
我是一棵草

你的春天在花盆
我的春天在山坡
我没有一丝的资本与你可比

遇见你是一场错
让我刻骨铭心的疼痛了百年
一个人的红尘寂寥最难度过

你的归宿在花瓶
一件塑料嫁衣让你春潮泛滥
扑下身子跪拜在糜烂的罂粟壳的肉体

我的命运很卑微
遇见你是八辈前修的一次正果
这果终究没有成熟

下雪了
父亲依旧穿着破棉袄
蹲在山坳
守着一亩三分麦苗

时间是一群顽童
一袋旱烟的功夫麦田的地垄上
堆积了一个雪人
远远的看上去与父亲惟妙惟肖

母亲，弯弓着腰板
使劲的拉着风箱，呼哧呼哧的火苗
熏黑了母亲的脸颊，一条条皱纹
汇聚成一条阴阳相隔的楚河

一个人的饭局
母亲挨个喊孩子和父亲的乳名
一边吃饭，一边骂个不休
埋怨他们不回家吃饭，不告诉她一声
今天的饭又做多了

岁月就这样慢腾腾的爬上山坡
母亲一个人站在村口
披一件雪花缝制的裙衫
等父亲牵她回家

父亲一个冬日
蹲在山坳的麦田地畔
守望着他的一亩三分麦苗
不论母亲撕破嗓门喊他吃饭
不管母亲多么恶毒的骂他
父亲总是一言不发，不去搭理她

故乡的早春
寒风依旧如刀
一刀一刀削刻父亲单薄的骨头

故乡的豌豆花
总是在流血的骨骼缝隙生长
金黄色的花蕊盘坐在风中

叛逆的旅途
脚步逃脱母亲的唠叨
一个人的天空欲望在自由飞翔

远方的黎明正在大地的襁褓中酣睡
故乡的鸡鸣犬吠搅乱了一片繁星的安静
故乡的豌豆秧缠着父亲的老锄头

一年又一年在泥土里摸爬滚打
累垮了父亲年富力强的脊梁
弯曲的腰板匍匐在豌豆花的地头

离开故乡多年
城市里没有豌豆花的影子
父亲的背影总是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最后一次目送父亲的背影远去
是在城市郁金香怒放的季节
故乡豌豆花分娩产籽的日子

父亲忙着回去收获豌豆
今年的豌豆丰满能卖个好价钱
立秋父亲打算返修老宅

就在父亲张罗返修老宅的时候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
一天一夜的光顾村庄

父亲为了抢捞雨水冲走的木料
不幸遇难，当乡亲救上父亲
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按照母亲的意愿
父亲葬在那片豌豆地
每年母亲在父亲的坟前早早种上豌豆

五年后母亲也去世了
葬在父亲一起
每年我雇佣家中的堂弟专门在他们的坟前种一片豌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