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雾了
一个童声最先打破村庄的宁静
雾大吗？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从土窑洞里传出

两个不同的声音
构成村庄
和谐的音符

雾埋没了一切
包括这最美的音符

雾越来越重
层层压来
这声音走进一场雾的死角
没有走出大山

兰花花
一个黄土塬上土生土长的女子
头顶一块小手帕
身穿一件碎花布布衫

十八岁
出落的花一样好看
俊俏的脸蛋
总是镶嵌着一对小酒窝

一双巧手手
绣一只蝴蝶飞在山丹丹花丛
纳一双千层底走上路稳当点
剪一幅窗花栩栩如生

兰花花
站在硷畔上是一道风景
走在集市上
回头率不低于杨钰莹

我离开村庄后
兰花花，有了心事
她只能把寂寥藏在心里
脸蛋上少了笑容

夜深人静
兰花花，才敢大胆的想一个人
我知道她在想我
我曾经在梦中与她谈情说爱

当我二十年后
回到家
走进村看遇见一个农家女人
她说，她叫兰花花

一件洗的发白的碎花布上衣
苍老的脸颊上横七竖八的褶皱
不见当年的小酒窝
少了头顶的白手帕

他一眼认出了我
叫我的乳名，声音有一些颤抖
她说，她嫁的丈夫叫雨生
我一个本家兄弟

她轻轻的叫了我一声哥
眼睛里布满了泪花
我差异的眼眸里或多或少有一些疑惑
一种回家后的病痛

目睹她离去的背影
我的心潮在澎湃
晚风，吹动她衣服上的小碎花
一朵朵堵满我的眼眸，眼前一黑这一辈就过去了

陪胡杨站立
一轮弯月
挂在胡杨伸出的巨臂
也挂在我青丝的发梢

胡杨不语
我不敢独自妄言
沉默如同膏药
贴在我的心口，贴在胡杨的嘴巴

我不去抬头仰望
大漠的尽头
是否，保存着我的故乡
原有的模样

不能问，也不敢问
怕一个冰冷的回答让我流泪
大漠的沙粒千年来抽打着我祖先的骨头
大漠深处的家园浅搁在岁月

我独自回归到大漠
第一站，拜访在胡杨的院落
晚风，送来一轮弯月
扣开一扇柴门

接待我的胡杨
一位年轻的农家少妇
美丽的容颜
在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在一个黄昏来临的时刻
我告别胡杨少妇
徒步走进大漠的禁区
不带雨滴水，不带一粒青稞

租赁胡杨少妇的一匹骆驼
把旅途所用食品全部装进骆驼的胃囊
我的旅途白天睡觉，夜晚行走
我要避开一首诗歌的追捧

我不想点亮大漠的月
要来一次黑暗的行走
闯过生命的禁区
在人困骆驼疲乏的日子里仰听大笑

我的祖先
我是你们纯种的后代
我的骨子里流淌的血液
没有掺杂一点一滴懦弱的因素

大漠的月
一只眼睛，祖先的眼睛
睿智的瞳眸
丈量出了我人生岁月的风雨和苦难

一把铁锤
一个鏨
一锤一鏨
把一块石头的肋骨梳理

一颗太阳
一轮月
一锤一鏨
把一个人的骨头剔成散件

一个早晨
一个夜
一锤一鏨
把一个灵魂刻进石头

面对一堆废弃的石渣
仰天一跪
多一半为了赎罪
叩头，再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