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繁星和雪花共舞
肃静的山谷
等待，一朵腊梅在枝头妩媚

翻过卓木拉日雪山
匍匐的情郎
胸口丈量出雪花的唇印的温度

金顶山上的光芒
把一朵彩云临摹到碉房
跳锅庄舞的卓玛披一件奶奶陪嫁时的氆氇

围坐在火旁诵经的藏巴汉子
一壶酥油茶的芬芳
足以让他忘记了前世的承诺

戈壁滩上飘扬的经幡
你是祖先陪伴青稞
打坐在佛韵缠绵的经文

布达拉宫的钟声
敲打着木鱼
高墙里一亩月色朦胧着孤独的叹息

千年的一朵莲花
不变的容颜
让红尘里的男人垂涎三尺

一首情歌让谁的琴弦
断在天涯外
喝下这杯青稞酒，醉在天涯月

裁剪一片雪花缝补破旧棉袄
这个冬日娘在煤油灯下
一针一线把补丁纳的结结实实

蜗在炕头的爹
一张褶皱的脸颊上好多年不见笑容
一锅子旱烟从早晨抽到半夜

祖先留下的土窑洞
虚弱的身子骨抵不住寒风的逡巡
腐烂的柴门圈养不住炉膛燃烧的火焰

寂寥的村庄
硷畔上老槐树一阵寒风抖落
几只麻雀呢喃的乡音

窗棂上悬挂的冰溜子
吞噬着一轮弯月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庄稼人守着热炕头

通往山外的蜿蜒小路
被雪花设卡把守
我北方的村庄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

山外的世界在梦想的拐角
不经意间听到这刺耳的叫声
搅不乱霓虹灯下的男欢女爱

离开北方的村庄
跳出祖先世代相传的圆周率
一个人成了城市的流浪者村庄的过客

城市蜗居久了
无意间打开记忆的浮瓶
北方的村庄依旧寄养着爹娘的一生和我童年的岁月

三十二年的一次回归
返程的车票在手心攥出汗水
踏上这条封锁的小路来一次徒步旅行

黄昏的影子模糊了村庄的模样
在记忆的引路下推开一扇虚掩的柴门
昏暗的油灯下的风景让我不知所以

炕头上抽着旱烟的爹
抬起头对着我说，串门的来炕上坐
埋头纳着鞋底的娘，头都没有抬一下

抖落披着一件的雪衣
脱掉鞋凑到炕头
开始和爹对接上话题

掏出一盒大中华递给爹一根
爹摇头继续抽他的旱烟
用半生不熟的乡音询问村庄的过去

爹差异的眼神里有了一些怀疑
你是谁家的客人，怎么知道以前的事情
当我说得村庄第一个跳出农门他的孩子时

爹一下子抢过了话题
夸奖他儿子的好能装一大箩筐
他说儿子工作忙，在大城市还当着比乡长大的官

儿子孝顺
每一年寄回来的钱他们一分都没舍得花
等儿子回来拿回去大城市花钱的地方多

他说想儿子和孙子了
在他们闭眼的时候能看上一眼就放心了
我的泪水打湿了脸颊

爹，娘
我是你们的儿子
我第一次给爹和娘下跪了

惊慌失措的爹和娘
傻愣在炕头
爹，爹，娘，娘……

老泪纵横的爹
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娘也报在了一起

这热量一下子融化了我心头的寒冷
仿佛回到童年爹娘温暖的怀抱
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全

整个夜晚
躺在爹和娘的中间
拉不完的话题，爹时不时抚摸我的脸，娘紧紧攥着我的手

早晨，吃过娘做的饭
爹陪我挨家挨户去串门
张家大爷，李家大婶都送去我的祝福

村庄，简陋的村庄
寂寥的，让我心中隐隐作痛
左邻右舍呆滞的目光让我丈量出村庄存在岁月

十多天的小聚
告别爹娘和村庄
我知道，下次再回村庄送行的人群里有我看不到的影子

打湿眉间的雨丝
悬挂在老屋檐
一个人的黄昏相思囚锢在西窗

远方的诗歌
听不到千年的涛声
驾鹤西游的诗人离开了长安城

阳关外的村庄
远离了信天游里的四十里铺
走西口的汉子忘不掉兰花草

桃花树下望穿泪眼的姑娘
一声长长地叹息唤醒心底的忧伤
脚下一片勿忘草掩盖了岁月的遗痕

歌谣里的俊妹子
等不回来走西口的负心汉
年复一年打发勿忘草去西口

可怜的妹子
等不来一个回眸
守望的痴心在黄土塬上流传成千年的故事

一缕阳光，一片融化的雪花
一根不带剪刀的柳条
这是我眼睛里荒芜的春天

一朵彩云，一串流泪的冰凌
一个贴着褪色春联的窗口
这是我现实生活的版图

一锅子旱烟，一盏油灯
一根麻绳反反复复缝补春夏秋冬
这是我碗里缺少粮食和蔬菜

一颗流星，一轮弯月
一条干枯的小河
这是我村庄的素描

一亩麦田，三分油菜花
一抹桃花红
这是我为你写诗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