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鸟
诞生在村口远古的石头缝隙
腾飞的那个夜晚
村庄过早的拉黑了天空

老屋檐噙不住祖先留下的泪水
没日没夜的连阴雨
村庄在水上世界漂浮
牛羊，庄稼死体腐烂的恶臭惊醒地下睡觉的列祖列宗

大鸟，在一片汪洋水面上飞翔
翅膀多次掠过澎湃的波涛
雄壮的吼声
发自地壳排山倒海的怒吼

大鸟，可怜的孩子
石头冰冷的胚胎让它奋斗了万年
火一样的热情又被暴雨熄灭
灾难性的诞生给村庄一个彻头彻尾的毁灭

大水退去
我雇佣大批石匠凿碎大石头
让村庄改头换面
让大鸟尝一尝失去母亲后的悲痛
远离村庄去高山之巅过隐居生活

轮回在三生石上的过客
捧一片莲花瓣
默默许愿
登上转世的渡船抵达人间烟火

落地的瞬间
一声啼哭
唤醒这一世的酸甜苦辣
抓一把泥土养育生命

迈出那一步
再次踏上前世的风雨路
每一个印记都是旧的影子
多少沧桑等待转场

剪断心湖荡漾的红尘
一心皈依佛门
埋头苦读经筒上朝圣的梵文
熄灭脉管里爱的烈焰

在诵经的岁月
囚锢步履
不与梦邂逅，不骑梦的马
不给远方留下相思

披一件袈裟
怀抱木鱼
禅参打坐在传世的氆氇上
我是布达拉宫最完美的僧人

披万家灯火
在拥堵的大街上蠕动
红绿灯忙碌的轮回
熙熙攘攘的下班族等候在站台

家就在前方
单位与家
就隔着这条拥堵的大街
从晨曦到黄昏

车厢内
原本是吵吵闹闹
随着时间的推移
安静的能听到不同种类的呼噜

日子一天重复这一天
四十年前上班的第一天
骑着自行车
拥堵的风景依旧在脑海里窖藏

今天，自行车换成宇通客车
街道比以前又宽又笔直
单位与家的距离
依旧隔着这条大街

无人看护的村庄
寂寥的连过往的风都不停下来歇歇脚
只有，村口那条干了又干的枯井
井底坐着一只蛤蟆日夜不停的喊叫村庄大人娃娃的乳名

喊叫声越来越带着浓浓的乡音
树梢上蹲着一只麻雀
偶尔，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仿佛对井底蛤蟆提出严重的警告

不要干扰它的睡觉
家门口站立三代人的枣树
秋天点亮的红灯笼
在寒冷的冬日熬干了灯油

光秃秃的枝头上
一片枯枣叶被时光撕碎经络
回家的山路断裂了蜿蜒的肠子
让瘦骨伶仃的大山疼痛难忍

蜗居在山坳里的爹娘
一根经幡指向天空
他们仰望苍穹
满天的星星都像他们离家出走孩子的眼睛

对面的山梁上
一对唢呐
吹打的崖畔畔上的桃花羞红了脸
头道川刮来一股风踩着唢呐的鼓点拧成一根绳

黄土路上的马蹄拎着一串铜铃
踩着岁月的瘢痕
把一世的新娘驮回家
揭开大红的盖头揭起日子苦缸的盖子

告别爹娘和家乡
一辈子把根脉留给他乡的土地
生活的沧桑一碗一锅
天天吃顿顿吃总是吃不完

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
一张老黄脸褶皱的纹路刻录了人生的苦辣
走出灶台的悠长，走不出碾道的同心圆
冷暖的土炕头堆满季节的轮回

慈祥的女人盘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掐指数着一个吉日的到来
娶了一个女人进门
重演她一辈子走过的每一个坑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