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橙色的，脚印是橘瓣
扭扭歪歪，在风中乱了方阵
乱了影子的白杨树
婆娑的叶片
怀抱星星斑驳的光芒

生产队五孔大窑洞
夜晚，一群男女
共商大集体庄稼和蔬菜的涨势
商讨喂养饥肠辘辘
不再发生饥饿，灾荒的事件

冬天的街道很长
特别是大雪封街的季节
一个人拖着单薄的身子
在雪地不紧不慢的走进饲养室
手中马灯微弱的火苗丈量不出寒夜的漫长

我出生在那个年代
冰天雪地
一个瘦弱的男人蹲在门道
等待，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
接生婆忙前忙后

呱呱坠地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四面楚壁的家
没有肚兜兜裹紧我瘦如柴棍的身体
接生婆脱下身上破烂的棉裤救济了我
我感恩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

风揺瘦了记忆
揺短了街道
揺没了我童年的脚步
破烂的村庄
坍塌的院落

我在又一个橙色的黄昏
回到街道
努力的寻找遗忘的记忆
一声沙哑的鸟鸣
我早已不标准的语言无法叫出它们的乳名

——献给东航客机遇难者


天空为你哭泣
大地为你哭泣
花朵为你哭泣
森林为你哭泣
亲人为你哭泣
素不相识的人呀！也为你哭泣

这哭泣声如涓涓细流
从四面八方，八方四面涌来
天南地北，地北天南
所有人的目光跟随东航一架5735的客机在飞翔

一百二十三名旅客
9名机组人员
你们是父亲，是丈夫
你们是母亲，是妻子
是儿子
是女儿

你们原本是去一趟简简单单的旅行
去执行一次飞行
却，成了一趟永远的飞翔
没有目的地的飞行

你们没有地方着陆
天堂堆满云朵
地狱挤满罪恶滔天的疫情病毒
只有，人间一片花海

你们飞行偏离了航向
偏离了亲人们的心
固执的不回头
瞬间的消失像风像雨又像雾霾

春风在藤县的一座山上
为你举办送别
当赶来的人山人海把这座山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寻觅见一个完整的你

当亲人们的泪水干枯在三月
依旧唤不醒你刚刚入睡的梦魇
一百三十二条鲜活的生命
碎成一块块无法缝合的残缺

当一百一十个家庭从此失去笑语欢歌
我们的心在滴血，在哭泣
回来吧，驾鹤西游的兄弟姐妹
家中等你的人早已等碎了心

日夜长眠
只为，点亮人间的祥和
禅房的寂静
跳跃的火焰温暖梵语的雪山

晨曦，燃烧黎明
大地的经书
翠鸟敲破夜的蛋壳
一轮红日在森林和田间超度

黄昏，铺开一方宣纸
蘸夕阳窖藏的墨汁
酥油灯下续写尘缘的僧人
眼眸里涌动纳木错湖水的深情

描摹一池涟漪
再去，放生一朵青莲
五百年的跪拜
佛，赐一片镌刻你容颜的花瓣

敲打案头的木鱼
万遍千遍
一声声真真切切的呼唤
玛吉阿米

写坏一根根狼毫
写下青海湖碧波荡漾
一个唯美的转身
一盏盏酥油灯点亮轮回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