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火光从地缝探出头颅
流淌的烈焰
如同火蛇
吞噬岁月黑色的隧道

黑色的影子
盘踞在地壳千年万年
采煤人头顶的灯火
唤醒隧道机器千古的梦想

卷扬机忙碌的眼睛
一对探照灯
把天地穿透的光芒四射
七彩的光汇聚成阳光

温暖肉体的光
穿透黑暗的光
是同元素的光，也不是同兄弟的光
坚强的光，穿透力和杀伤力一样巨大

一块煤燃烧
发光发热
光是眼睛，热是肉体
它们的母体都是黑色煤的孩子

无定河的水冲淡了记忆
毛乌素的沙漠养不肥思念
丢弃在岁月里的老家
坍塌的窑洞装进流年的信封

贴一张背井离乡的邮票
借用乡音写下乳名
在祖先睡觉的山坳里寻找一根经幡
抓一把老娘土种植乡里乡亲

四十八年前四十岁的母亲
丢下一双儿女
骑着一只白鹤去南山旅游
那一年，我十二岁

母亲，走的头几天
我们姐弟几个打打闹闹
日子在无人约束中
过的缺衣少食

在一个无风无雨的夜晚
月亮刚刚爬山树冠
溜出家门跑为上计
跑出村庄，拼命在大漠里奔跑

天蒙蒙亮，跑到一个陌生的小镇
爬上一辆过往的长途车
赶到天黑来到一个更大的城市
我彻底成了这座城市的陌生人

母亲，从此成了一个名词
耳边经常传来别人
关于母亲的话题
或，孩提稚嫩叫母亲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跨越
我对城市有了熟悉感
安家在这里
偶尔，想起丢弃在老家的姐弟

终于，踏上回家的路
一切都是陌生的
记忆中的画面发霉变质
母亲，我无颜跪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