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坡过坎
我是一辆待报废的汽车
小几十年的时光
超负荷的运载透支光了各部件的最大极限值

那个年代物质匮乏
我出生在陕北一个贫穷落花的小山村
稚嫩的身体扛起与大人同样的责任
养家糊口人人有责

七八岁跟着放羊当下手
一天二分公分
一年四季天天全勤
十四五岁成了正装劳力

不足二十岁成了一大家子的顶梁柱
十几口子人的吃喝拉撒
都落到自己的脊梁上
吃尽生活的风雨把一个家肩拉背扛淌过贫穷的坎

不到五十岁看上去就像七十多岁的老头
沧桑的脸颊佝偻着腰板
依旧奋力拼搏在日子的土地上
为了锅碗瓢盆盛不满好光景埋头赶路

身体的部件出现了故障
没有时间去三保
更舍不得花钱去大修
终于有一天在爬坡途中失控发生严重肇事

躺在修理厂的床铺上
看一点一滴维持生命的液
在干瘪的脉管受堵塞
生命的报警器亮起红色的闪烁灯

生命的绿灯，黄灯出现短路
倒进计时的路上
再不用怕交警查超载，开罚单
红灯越闪越慢，终于停止在一个漫长的冬夜

遍地黄花争艳
重阳节
拎着贡品在阡陌的小路
丈量思念的脚印

簇簇小菊花
花盘里盛满晶莹的泪花
亲人相继的离别
酿成一壶腕骨割脉的痛

小小的土堆
安放至亲至爱的爹娘
一根经幡在摇曳
租用四季风的嗓门呼唤相聚亲人的乳名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
山东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的先祖在遥远的年代描绘了重阳节的场景

回到久别的家乡
秋冬的艾蒿
萧条的伫立在坟头像我活着的父亲
佝偻着腰脊背上压着骨肉分离的悲伤

南去的大雁扶起村庄
最后一声乳名
霜寒的泪滴挂满百草尖
这个重阳节过后来年谁陪我祭奠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