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出生在北方
一棵酸枣树冬天等着灯笼
野孩子提着去干夜路
徒步行走了三年一个月半夜三更抵达城市

野孩子在城市无依无靠
一天靠乞讨为生
大部分靠垃圾堆里寻找吃食
野孩子不卑不亢

野孩子没有过冬衣物
整天东躲西藏
地暖管网口都是野孩子最佳住宿
野孩子的是孤儿中的孤独者

野孩子很坚强
再大的苦难吓不倒他
野孩子一心要把自己融入进城市
城市收留站把野孩子派遣无数次回村庄都没有成功

一块石头站在北方的高度
超过亿万岁月的深度
我经过这块石头的季节
北方下着南方的雨
缠绵的雨丝浸湿了北方的信念
无助的风粗鲁的折磨着北方的家园
寒冷的冬日在枝头吼叫
吓跑了雪花寄存在枯草根的相思

我一个人结束了流浪天涯的乞讨生活
怀揣故乡一缕乡愁日夜行走在低洼的荒原
一棵叫不上名字的老藤要刺眼的果实
刚从红嘴乌鸦的舌尖脱落
站立的石头毕恭毕敬对大地敬礼
一只秃鹫参加完秋的葬礼整天萎靡不振
担心自己的死期降临在空旷山谷
没有祭奠的朋友为它哭泣

我相约一名阴阳先生抵达秃鹫的停尸间
简单的缝合伤口不让别人看出破绽
装进棺柩浩浩荡荡送去火化
途径城市的高烟囱一颗星星陨落在下水道
火葬场四周挤满村庄的乞丐
对我指手划脚的二大爷无儿无女
他要求秃鹫的骨灰安葬在他的脚下
为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我丢弃了一根皮鞭
烧火棍一样腐烂的皮鞭
村庄的兄弟姐妹不去理会我的一举一动
他们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们不去为这块石头献花敬礼
他们挣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他们不去关心别人的死与火活
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得失

为一块毫无血脉关系的石头沉默
我以诗歌的名誉沉默

一汪泪水
荡漾一池涟漪
幽深的庭院
细雨浸湿大家闺秀的心窗
芊芊玉手滑落一本古老的秦腔
绣花的鞋跨不过这道门槛

一声叹息
拨动琵琶的琴弦
搅乱了女儿的心扉
去年绣的大红盖头错盖在别人的头顶
一把木梳子
一根根把发髻盘成相思

娃娃亲
葬送了一辈子的爱情
走西口的负心汉
忘记了痴情女子的一双泪眼
望穿了多少春夏秋冬

苦守的寒窑
陪伴月圆月缺走不出女儿的相思
粉红色的梦风干成灰烬
绣花的针刺破了岁月的痛
一滴变质的红
毒素染红了女儿漫长的夜晚

脱掉最后一片叶子
与北风挥一挥手
站在风村口
裹紧每一根经络
涂抹一层雪花膏在皲裂的树皮

光秃秃的树枝
不去向往绿色的海洋
静心养足精气神
当地气乘着返青的地铁北上
每一节车厢都会从窗口卸下不同芬芳的花蕊

麦田的站牌挤满等待远方探亲的候鸟
山涧淙淙流淌的山泉在寒冬访问前锁紧门户
足不出户的田鼠躲藏金灿灿的粮囤里闭目养神
一场大雪浸湿了乡里乡亲遗弃在山坳土路上的足迹

寒冷的冬日悬挂在北方苍老的屋檐下
一根根冰凌在岁月里一点一滴老的无影无踪
老黄牛把日子的苦涩一遍又一遍反刍
闲不住的父亲一个冬日把土地上的庄稼根刨掉
让他的二亩三分地在舒舒服服度过这个寒冬

一把红刀子
明晃晃的刀刃沾满了血
不善言辞的父亲
埋头抽着一锅子旱烟

屠宰场忙忙碌碌的人群
血腥味道刺痛了鼻子孔
戴口罩的大嫂
一句湖南土生土长的方言我一句听不懂

排队买猪下水的小商贩
讨好卖下水的大嫂
早装车赶个早市卖个好价钱
排队的小商小贩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邻居家大叔是屠宰场第一代元老级屠夫
他家经常半夜烟囱里冒出猪肉味的芳香
邻居家的孩子都羡慕他家的孩子有一个屠夫爸爸
猪肉养大的孩子比我们同龄孩子又高又壮

贫人家的孩子志向高
我早立志好好学习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
我理想的实现让老实巴交的父亲褶皱的脸颊舒展开了好多到沟壑
当我上大学走的前一天父亲当了一回他羡慕了一辈子的职业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