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枝头失去了生长的温暖
高处不胜寒
做好飞翔的姿态
等待一个黄道吉日的时辰
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生命的另一个道场

奔跑者的姿态
每一个动作都蒋影响速度的快慢
标准的跑道
不规则的降落过程
不影响最后名次的排序

奔跑结束
赤裸裸的枝头在北风中摇曳
候鸟不去歇息
绿叶寻觅不到返青的路
寂寞的森林里水鸟丢掉了一件花衣裳

老石匠在岁月的石缝间行走
一把锤錾凿开的石棺柩
埋葬了一辈子的时光
不穿高跟鞋的女仆跪在石头棺柩的东南方向
她的身后有一群白衣天使
拯救不了老石匠悲惨的人生

我不是老石匠的孪生兄弟
前世我们在一起过日子那我是他的邻居
一袋旱烟一人一锅子的燃烧
死劲吸取苦涩的生活味道
那个年代他没有学会石匠手艺
整天逛荡在村庄无所事事

贫瘠的黄土地到处是裸露的石头
老石匠的爷爷以外死在一场爆炸石头的事故
老石匠的父亲埋葬了血肉模糊的父亲
把父亲的爷爷的爷爷传承下来的石匠工具一件件丢弃在空旷的山谷
石匠的父亲独自一个人走了西口
石匠的母亲死在饥饿的讨饭路上的一个破土地庙

死了母亲的石匠只好跟着石匠叔父去砸石头
正月初三吃过早饭石匠跟着叔父上工
一直要干到腊月二十八收工
一年四季挥舞老锤吼着信天游耗尽青春年华
一年的血汗工钱养活不了自己的嘴巴
石匠在三十八岁的那年夏天的一个夜晚

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
石匠的老婆和石匠结婚的那天拖着三个孩子来到石匠的家
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没有女人丢下笑声的土窑洞
今夜传出一阵阵欢天喜地的声音
石匠有了女人干活更卖劲了
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落到他的肩头

石头缝隙间行走了一辈子的石匠
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副石头棺柩
他粗躁的手指抚摸不平日子在额头篆刻下的沟壑
安静地躺在石头的心脏等待投胎转世的号声吹响
消失在人们视线里的石头
不要躲藏身份请老石匠东山再起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感情

厚重的雾气拥抱千年古寺
层峦叠嶂的苍松翠柏依偎在秦砖汉瓦围墙外
宫殿辉煌的寺院曾经销声匿迹在岁月的风雨中
四季风一天天撞响悬挂在屋角的钟声
院落的一棵七叶树年复一年诵读沧桑的经文
一根燃烧的香火记不清敲打木鱼女子的容颜
一缕淡淡的幽香顺着苍老的石阶在延续
发霉的青苔忘记了祖先留下脚印的忧伤

走进历史的风风雨雨寻觅父亲的足印
殷切地跪在石头塑像的面前
祈求佛祖保佑父亲留下的二亩三分薄田风调雨顺
不言不语是一种最大的安慰
挥舞一把年富力强的老镢在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挖掘
养家糊口的粮食背井离乡在陌生的泥土
吼破嗓子的信天游丢弃在故乡寂寞的山峁沟壑
大坡上那棵古老的槐树匍匐在四季风中守望着家园

蜗居在陕北大山里的村庄在岁月的长河中一年年沉入水底
人去窑塌蒿草疯长一片狼籍荒废了曾经的温暖
土生土长的乡音寄存在草丛中蛐蛐的琴弦
古寺断了香火尘埃封存了记忆
往事如烟在季节的更替中失去了家乡的味道
一只又黑又肥的蜘蛛烧毁了经文
没日没夜把流言蜚语织成一张网堵在佛像想入非非的路口
独守孤独的佛给别人算了一辈子都命运唯独没有给自己算出今天的运气

流光溢彩的瓦砾流淌过时光的泪水
破破烂烂的窗户拥有过春风满园的风景
琳琅满目的贡品腐烂在烟雾缭绕的奢华日子
香火旺盛的年代佛祖大慈大悲威名震慑四面八方
朝圣的信徒不远万里一步一叩首为的求你一句吉言
天有不测风云佛也有败走麦城
普渡众生的佛祖耐住寂寞守住贫瘠
留一颗感恩的心保佑你灾难负重的子民平安无事大吉大利

向上
       力争上游
高举
       一树燃烧的火把
照亮
       这深秋的山谷
激情
       化作成火焰
生命
        在煅烧中永生
北风
        熄灭一种信念
最后
        抵达到一个灵魂投胎换骨的地方

秋天的殡仪馆，小草的遗体一批
没有办理完火化手续，又一批被抬进来
北风埋葬队承担不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对外承包
雪花工程队在招标会上，第一个中标

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北风的土地，小草的遗体
被积雪覆盖，经过一个冬日漫长的发酵
姿体开始腐烂，一股恶臭被地气咀嚼
春天的阳光一点一滴融化雪花，泥土蠕动的脉搏

再次延续了小草的根须，北风的山坡
沟壑，荒野，一星半点的绿色一天天长大
一天天汇聚成绿色的海洋，春风吹动绿色的涟漪
北风裸露的泥土穿上绿色的衣衫，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为一棵小草默哀三分钟，致敬
以一个北方老农民的礼仪，致敬
以一个北方兄弟姐妹的礼仪，致敬
以一个北方左邻右舍的礼仪，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