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在农村薄田上的蚂蚁
没有任何养家糊口手艺
只会出卖苦力
老实巴交的让人产生怜悯

乡下的蚂蚁不敢进城
怕走错道路
怕城里熙熙攘攘的车辆碰创
怕城市密密麻麻的十字街道迷失方向

乡下蚂蚁过不惯城市生活
柏油味道呛出它们辛酸的泪水
水泥冰凉的人情关系
说什么没有乡下左邻右舍之间的亲戚

守候在农村薄田上的蚂蚁
起早贪黑把自己累成细腰板
携儿带女不离不弃墨守成规祖先留下的规矩
男勤女贤和睦共度生命中的美好年华

玩石头的家伙
一辈子盘坐在石头堆里
不离不弃守候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
每一件器物把时光精雕细琢
每一块石头都是埋葬腐朽的主材
每天雕刻成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墓穴
达官显赫头枕豪华的石材
同根同生的兄弟姐妹在简简单单的石器度完一生一世

这些玩石头的家伙野心勃勃
整天胡思乱想在石头身上寻觅一点光芒
风雨孪生兄弟制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盘古开天辟地的场景让那些石头无家可归
大禹治水妖丢弃的石头
多少年来乡里乡亲躲瘟神一样奔跑
这些玩石头的家伙
玩大了丢掉了自己的姓名

这些玩石头的家伙路过我的家门
我关紧门户封锁围墙
不让一寸光阴爬上栅栏的天窗
我把祖先珍藏千年的那块顽石焚烧
灰烬涂成白色的
在水的参合下粉刷我的墙体
让我的记忆从此变成洁白的固体
永久地把青铜器上的文字圈养在我的骨髓

玩石头的家伙
没有一个正经生意人
胡吹毛料把东南西北的腔调拉拼在一起
不老的季节苍老的是风雨
大大小小摊位上摆放的石头
各种各样的肤色都是假冒伪劣的容颜
玩了一辈子石头的家伙到死没有见过针尖大小金刚石
货架上出售的金刚石都是祖先可怜的被蚂蚁咀嚼过的骨头

缠绵的秋雨裹紧雪花
飞舞在原生态的子午岭山脉
密密麻麻的森林拥挤在群山与沟壑纵横的地方
陕北的气温临近零摄氏度
枯叶坠落过后留下一片荒芜的风景
光秃秃的森林等待冬日检验
山涧流淌的小溪放低歌喉
守候林子的乌鸦躲藏在老槐树背后山腰的洞穴
一只狩猎的獾子蹲在蘑菇包等待小白兔婚期
山野鸡潇洒穿梭在白雪皑皑的丛林
洁白的雪花妆扮了远方的群山
给裸露的土地换上银装素饶

村庄唯一散发青烟的地方
一户人家足不出门
土炕头堆满冬日用品
五岁的孩子依偎在七十三岁奶奶的怀抱
不大的方格子透进一缕阳光
把土窑照的暖堂堂
简单几个乡音把整个冬日的时光打发
看家的白狗卧在地下
外面世界与它脱离了关系
偶尔一二声呼喊
为的是不忘记祖先留下的那几个母语
大雪无痕淹没村庄多少语言

打开岁月的门
轻轻地拂去覆盖在兄长脸颊上的尘埃
拿一把时光的镜子
仔细地对照我和他之间的区分

抖落一身的相思
反刍一滴思念泪水的味道
咀嚼不出家乡那土生土长的官名
脱掉风风雨雨的衣衫换上娘亲手赶制的粗布衣裤

兄长的院落变成我的古镇
不变的是瓦砾下堆积的乡愁
变了的是古桥下乡音流淌的长河
捧一掬乡音依旧呛出我一汪思乡的泪水

阳光篆刻在石碑上不朽的文字千年来清晰可见
横撇竖捺的繁衍依旧可以读出古镇的乳名
跨越在阴阳两界的兄弟姐妹亲缘
撕不断的根脉凝固成一条脊梁挺拔在岁月中

一片一片倒下的是夕阳
朝霞中升起的依然是古镇不改的容颜
风沙吹扫留下日子的褶皱带
地气顺着沟壑爬上千年的山巅滋润古镇今天的红光满面

翻过这座雨山
目光就降落在雪花纷飞的老屋檐下
古老的风铃被瓦砾间枯萎的蒿草摇响
日子在半风半雨的交替中度过

饱经风霜的村庄经历了每一次风来雨去
太多太多的磨难都在这块泥土中滋生
来不及晾晒的节日礼服
被多情的雨水发霉

横在面前的这座山
泪水多于雨水的日子苦不胜苦
倔强的先祖爬上这座山就躺进棺柩
抱着苦难咀嚼千年过后的生活

祖祖辈辈生息繁衍的这座雨山
多少恩恩怨怨化作成一朵白云在飘扬
飞越山与沟壑在沧桑中筑城一座丰碑
真实地记录了我的乡里乡亲一代又一代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