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风烛残年的妓女
躲藏在红尘背后
不安分的嘴唇微微颤抖
失去魅力的舌尖抵达不到灯红酒绿的舞台
目光间紧锁的眼眸
道破世俗的平淡

一米高的玉米地
上午阳光在拔节
晚上乳房低垂
干瘪就像陈年的核桃糊

多少过后
再见到老妓女
佝偻着腰
立在村口就像腐朽多年的树桩

脱落的门牙
站完最后一班岗
离开妓女的旧身体
寻找新的主人

新潮流的妖艳
让老妓女涟漪荡漾
可怜的旧身体
再也赢不得寻花问柳男人们的往来

放羊娃
接过父亲手中的羊铲
那年只有十岁
此次与羊群为伴

放羊娃
起早贪黑赶着羊群
追赶着草坡
四季风餐露宿

放羊娃
听山风吼着信天游
看山花烂漫
鼓着小手给树枝舞蹈的小鸟

放羊娃
披霜戴月
酷暑严寒
往返在蜿蜒的乡路上

放羊娃
送走春迎来夏
走出秋到了冬
年复一年在轮回

放羊娃
牢记父亲的话
放羊赚钱
赚钱娶媳妇

放羊娃
娶了媳妇生了儿子
放羊铲交给儿子
一代代接着放羊

五月麦子一天天黄了
年迈的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握着缺口的镰刀
步履蹒跚走向骄阳直射的麦田
一浪又一浪翻滚的麦浪淹没父亲的影子

摇曳的麦穗不停地向父亲点头致谢
额头流淌的汗渍一滴滴滋养麦粒的饱满
褶皱的脸颊就像家乡反坡梯田
让一辈子农民的父亲爱土地不爱自己的命

父亲老了
老的错把麦子当成他心爱的儿子
一个人经常蹲在麦田对麦子聊天
老的把麦粒藏在粮囤给儿子积攒娶媳妇

父亲老了
弓腰弯背让儿子不敢相信曾经有着梦想的父亲
老眼昏花缺口的镰刀多次割伤粗糙的手指
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割倒的麦子

一位父亲倒下
他未成年的孩子
失去大树的呵护
在风雨中漂泊

一位母亲倒下
她未成年的孩子
失去大树的抚慰
在寒冷中煎熬

一棵树倒下
它脚下的土地
失去根须的拥抱
在岁月的风霜中流失

一棵树倒下
它相册的风景
失去一片绿色
在重叠的日子里荒芜

生我的地方
每一个角落都密密麻麻写满母语
咀嚼着母语的乳汁
我认识了你故乡

养我的地方
每一块土地都密密麻麻写满母语
反刍着母语的粮食
我记住了你故乡

埋葬我的地方
每一座山岗都密密麻麻写满母语
拥抱着母语的热土
我懂得了你故乡

延续我后裔的地方
每一条山路都密密麻麻写满母语
踩着母语的脊梁
我读懂了你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