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从土地上长大
吹灭悬挂在苹果树枝上月亮燃烧的灯笼
村庄就有了黑夜沉睡的呼噜声响
自然间有了白与昼的和平共处

黑夜是宇宙孕育亿万年后才分娩的孩子
出生的过程苍穹经受前所未有的疼痛
亿万年的月子养育黑夜的漫长
人们睡醒过后黎明才缓缓走过地平线

黑夜里大多数人们都在沉睡
只有我独自骑马奔跑在黑色的夜空
我的马喂草都在白天的草原
夜间我骑着它行走在远方

马背上驮着诗歌驮着我的重量
马蹄清脆的响声搅碎夜晚的宁静
我的诗歌燃烧着篝火的光芒
十月的天寒地冻与春天的山花烂漫都在诗歌中寻觅

八百年前热闹非凡的集市今天变的鸦无静悄
熙熙攘攘的街道破烂成废墟
川流马龙的渡口闲置成蒿草悠长的空闲地
守候城门的石狮当年收我十个铜板的进城费

兵变的夜晚我一块大洋卖走十个人的头颅
一袋青稞换回的酒帮我渡过了一个冬日的寒夜
黎明来临的瞬间我把九颗埋葬在城墙下
一颗丢弃在城楼的楼顶

七百五十年前从城市飞来一只老鹰找到我
他说他是我丢弃在城楼上那颗人头的儿子
他要我把他父亲完整的死体换给他
他说他的母亲孤苦伶仃的可怜

我在城市所有的山洞去寻找
每一块砖头都说没有见到他要的人
面对凶残的老鹰我找不到借口
就在伤痛折磨我无法入睡的夜晚

老鹰突然改口叫我爸爸
让我帮一帮他即将死去的母亲了却一个心愿
七百五十年他们没有团圆
在临终前一定要我守候在她的床前

一个人的星空
我不去和语言的妓女做爱

我盘坐在无风的荒野
等待一场更轰轰烈烈的死亡

不点燃手提的马灯
旷野的萤火虫心领神会野菊花的眼神

草丛中低头不语的那朵野菊花
是一朵处女花

真的是一朵处女
我昨晚刚和她同居过

发现我房事的星
偷走我的诗歌

牵走我的激情
今晚，我无颜面对我远方的女人

我恨这颗星
我无法复仇的星

路过古老的长安街
在一片废墟的诗歌上
我寻觅到李白丢弃一首未写完的诗歌
千年来我接着续写
怎么也写不出与李白前呼后应的诗句

路过唐朝乡下一户人家的门前
在一块被主人看家狗冷淡的骨头上
我寻找到杜甫遗弃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歌
千年来我调整各种心态续写
写着写着又被杜甫引领进他设计的圈套

路过唐朝
我怀揣写诗的激情去学着大腕喝酒
醉酒后跟少林寺武僧学舞剑
穿脏兮兮的长衫四处流浪沿街乞讨
饥饿难熬的守候去长安街米市倒卖小米

路过唐朝
我看见写诗的哥哥偷走贵妃的琵琶
看见做官的表叔饿倒在大块吃肉的人家门口
看见让我伤心的很多很多事情
路过唐朝是我前世最悲哀的记忆

毛乌素大漠再次张开她一千多年前的怀抱
企图把照耀在赫连勃勃头顶的那颗红日吞没
黑河岸边那棵忠诚的守城红柳
手持锋利的茅日夜逡巡在白城子的大街小巷

岁月将一个远古的故事珍藏
一页一页翻过阳光的手写本
白城子内聚集一群白蚁它们在争先恐后咀嚼赫连勃勃的骷髅
一张丑陋的脸痛不欲生千年的时光

后来的子孙一个比一个好事
他们结伴来到白城子瞻仰赫连勃勃这位羊背上的首领
夕阳一粒一粒装扮千年留下的尘埃
寂静的毛乌素大漠经历无数沧桑过后怀抱更加冷漠

春夏秋冬反反复复的复制
篆刻在白城子褶皱肌肤上的图案凹凸不平
脱落的不是文字是抽在子孙身上的鞭子
那每一道印痕都是远古一个不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