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北方过后
城市萎靡不振
南来北往的人群挤进酒吧
血红的嘴唇烙印一个月亮给
抹上凡士林的冻疮

玻璃杯相互问好
参加星星的生日聚会
最先喝醉酒的乞丐
丢弃讨饭的陶罐
身穿马甲的二大爷
怀揣最先留下的家书
一个人独自走过缓急的河水

一家老实的钢琴
键盘上的黑白界线
把今天和明天分开
苦涩的白兰地酒
躺着一根千年的人参

浸泡在酒杯里的岁月
模糊水银镜的眼睛
一道光线投下影子后
若干年后浓缩成一具木乃伊

几个臭气相同的朋友
不约而同走到一起
盘坐在一个精心挑选的地方
海阔天空的胡吹滥侃

端庄的女孩
玩弄古色古香的陶器
一片按耐不住寂寞的叶片
被一壶沸腾的水
吓出原汁原味的体香

时间与无聊合伙
阳光贴在玻璃窗户
探头探脑偷窃室内的一举一动
沉静在杯底的几片叶子
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
她们用液体诉说着悲欢离合

夜幕熄灭茶楼的灯火
驱散几个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
一晚上的沉睡过后
第二天又在重蹈着昨天的覆辙

渡口依旧那么苍老
船只停靠在码头等待我的归期
请你站在秋天划定的线内
举起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
我的目光不想射给其它的花朵
玫瑰的刺刺痛平静的水面

你舞动的手臂
向骚动的群兽和奸诈的人群致敬
桅杆划开洞庭湖的沉默
一路的风景装上秋车运往家乡
最先抵达客栈的郁金香为我安排好了住宿
这个冬日注定我又要去流浪

苍茫的远方秋风押解着万物
碧绿的草坡秋风过后低下高昂的头颅
成片的森林脱掉绿色的夏装裹紧冬日的棉袄
心灰意冷的我被沿途苍凉的风景呛出泪水
一路低迷思索着我的结局

漫长的水路模糊了送别的场面
你转身回去把
不要站在孤独的渡口眺望我
我的离去你的风景里少了一个春天
失去你的日子
我没有勇气走进下一个雨季

枯下去的树墩
春天隐藏在圆色的纹轮
一片从秦岭森林走出的叶子
回到北方的高原

三月  阻挡了它与长安街诗歌会的见面
迟来的雨水  高原咀嚼着它粉红色的乳头
桃花挽起发髻  北方满园春色
点燃夏日的火焰  树墩恢复记忆
喂养村庄的庄稼守候在山坡
经历过无数次打磨的镰刀  犀利的锋芒上
麦子找到粮仓

远去的岁月镶嵌在黑白的生活照
花白的胡须盘坐在树墩  认真梳理着滑落的日子
老茧长出青苔  肋骨被山路压弯
父亲  年迈的父亲独坐荒原

时间模糊了石碑的脸颊
春去秋来  我接力过你的老蹶
时间再次让我与树墩相逢
拂去古老的尘埃  清晰的纹路篆刻在一块新的石碑

拦羊人生锈的铲子
抛出一条寒冷的弧线
荒凉的高原驮起一片白云
去年冬天留下的积雪
裹紧摇曳的枯叶

赤裸的柠条挂不住狂野的北风
北方  颤抖的北方
瘦弱的羊群奋力用苍老的蹄子
挖掘冻僵的土地
寻觅那可以填饱胃囊的残根遗草

春天行走在惊蛰过后的山路上
一缕阳光掰开祖先沉默千年的嘴巴
企图从他们干枯的语言里打捞出一点消息
积雪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的态度

北方的最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那里的牧羊姑娘最先找到春天
传来一首童年的牧歌
童年的草原绿色的栅栏围住春天
白云驮着成片成片的羊群在奔跑
它们跑不出草原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