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走在刀尖的肉
扭动着它碗口粗的腰
一块躺在屠夫案板上的肉
沉睡在吵吵嚷嚷的集市

来来往往的苍蝇
瞪圆眼睛盯着卖肉人的脸
一股腥味翻山越岭追赶远去的森林
月亮爬上树梢的日子
故乡丢弃春天的花朵

沉默的我与祖先的坟墓保持一定距离
漆黑的夜晚一群蚂蚁让我胆怯
祖先枯萎的头颅被蚂蚁砌成宫殿
一只巨大的蚂蚁盯上我肥壮的肉体

他们正一步步逼近我
吐着贪婪的舌头
摇头晃脑地逼近我
虎视眈眈地逼近我

江南我远方的亲戚
让春天捎信来
雨点的字迹清楚工整
落款留下种子的亲吻

森林发出的气息
拥抱了我的气息
春天催开我紧锁的门
一朵桃花站在硷畔
苦苦等了我三天三夜
送来一个个水灵灵的女儿

春雨湿透泥土的子宫
一粒种子送给父亲一颗颗绿色的禾苗
感谢他早出晚归
锅碗瓢盆送给母亲一个个温馨的日子
感谢她起早贪黑

蓝蓝的天空送给鸟儿一个明媚的阳光
让它们自由地飞翔
涓涓的小河送给鱼儿一个宽阔的着床
让它们无虑无忧地往来

春天把它的礼物分发给大地
鲜花簇簇绿草荡漾
欢歌笑语走进千家万户
祖国到处是山美水美人更美

是谁走进我的寂寞
敞开的窗户迎来一片白云
一点雨滑落了我的记忆
陪同我离开的姑娘
你做了城市低级的新娘

为了生活的奔波
地下室潮湿的日子
我的梦开始了霉变
简单的装饰失去温馨的味道

来来往往的人群
寻觅不到熟悉的背影
一个人出出进进
语言得了哮喘

东南西北的语言没有一句亲切入耳
城市的霓虹灯刺痛了我土生土长的眼睛
干净的马路磨破千层底鞋
躺在狭小的床板又一次失眠在喧哗的午夜
空空的心里是谁走进我的寂寞

风吹日落
夕阳越过山巅
晚归的羊群
踩碎一天的疲倦

吹响的柳笛
萦绕在庄稼的梦里
一缕漂泊的炊烟
在晚风里狂舞

一对留守的麻雀
厮守着古老的屋檐
沉默的岁月
灰尘笼罩了苍白的记忆

下雨的日子
寂寞被远方的思念风干
一路的泪水
陪同枯叶一起枯萎

春天花红柳绿走来
荒凉的山岗新嫩的草丛
一只蛐蛐唠唠叨叨地唱着一首古老的歌
聆听它们歌声的人是我死去的祖先

偏远的故乡小的不能再小
祖祖辈辈都蜗居在大山的怀抱
几户人家同根同族
一个人都没有背弃祖先
死守着祖先流传下来的生活方式

年复一年地春夏秋冬的轮回
日复一日地锅碗瓢盆的磕碰
一块土地你种你的糜我种我的谷
一个山头埋了我的父亲埋来你的母亲
和睦相处几辈人

早出晚归乡里乡亲
一个炕头坐满了左邻右舍
一瓶高粱酒醉了全村人
一个陌生人来到故乡
带来外面精彩的世界

花花绿绿的商品换走了故乡人辛勤的汗水
土特产农副产品走进城市的大街小巷
一个人打开封闭了百年的山路
故乡人往返在城乡之间
故乡脱掉旧衣换上新装变得让我无法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