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
有些低矮裸露
光秃秃的头皮上褶皱连绵
反坡梯田错落有致
那脑门子比死去的爷爷的脑门
还要光秃

弯弯曲曲的山路
盘旋在山腰间
瘦弱的比奶奶的腰带
还要细长

半山腰间的杜梨树
年长我的父亲
春天里碎小的白花盘坐在枝头
招徕一群野蜜蜂的参观

山根散落着破旧的土窑洞
几只麻雀偶尔飞起
村头几只公鸡打鸣
村尾就有几只狗在起哄

草丛里的几只蛐蛐
钻进夜晚的耳朵
一下子失去了天地  左右
东撞西窜  南北漆黑

夜晚的手脚被村庄管制
高粱地里走出的风
一件  一件脱去夜晚的睡衣
一层  一层揭开地平线的纽扣

东方最先露出红色的乳头
牵牛花释放出森林的第一声问候
麻雀的嗓门又高又大
乌鸦的诅咒让村庄吃惊

苹果树枝上挂的灯笼
比不过西红柿的明亮
紫色的茄子心事最沉
辣椒的秤钩上栓着一缕光线

一只杯子盘坐在下午的阳光里
时间躺在杯子里无精打采的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嘈杂声拉长了树的影子

没有过滤的风
依偎在树叶的臂膀
杯底一滴水在哭泣
人群逃亡四处

龟裂的土地
失去水的精液
人类饮的不是水
是子孙的眼泪

打碎这只杯子吧
面带微笑
咽下生活的苦水
家里的老婆孩子等你去种地

在陕北
三月的天空弥漫着沙尘
从毛乌素走出的风
拐骗走主人的女儿
它们前脚刚走
沙尘暴后脚追来

风把毛乌素的女儿
躲藏在森林的枝头
沙尘暴四处寻觅
吹乱了田野的鬓发
吹伤了花朵的脸颊
沙尘暴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阳光请来雨水说服
沙尘暴慢慢平静下来
三月过后
天空恢复了晴朗
田野开始根种
日子平平静静地流淌

漆黑的夜晚
星星躲藏在森林的背后
山路看不到头和尾
只听到山风逡巡的脚步声

村庄搂着蛐蛐的歌声进入梦乡
逡巡回家的山风被村口的老槐树
挽留唠叨起旧事
树叶吵吵嚷嚷诉说起自己的心事

村庄在吵闹声中惊醒
陆陆续续起床的乡里乡亲
走进自己的田地
阳光吧一天的温馨给予这方土地

山风是庄稼的守护神
催促果实快一点成熟
帮主蒿草成长
把季节轮回让我的乡亲少一份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