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不久的一对小鸟
安进地躺在祖先留下的窝巢
它们相互搂着想占有整个秋天的温度
树叶遗弃的角落开始发酵

村庄缝制好了过冬的棉袄
又有一阵秋风吹过瘦瘦的刺柏林
山路上一群驮着大包小包的蚂蚁
相互扶持着往家赶

炊烟攥着夕阳的尾巴
一起越过后山顶
田野里等待收割的高粱和大豆
眼看就要见到土豆新娘了

打谷场上最忙碌的是辘辘
它没有时间陪伴我的无聊
一头扎进谷子的怀抱
揭开谷子的纽扣露出金黄色的乳头

一行大雁飞过父亲的头顶
抽着旱烟的老农
满脸堆满笑容
问一轮明月什么是幸福

林立的高楼环抱了六环的车水马龙
八月的阴雨放慢了北京的速度
地下室阴湿的空气与我的心事一起发酵

北京是一双跑鞋
穿在北漂人的脚上
时大时小

紧闭地下室的窗户
把自己躲藏进王耀文一本盗版小说里
小说主人的生活像盗版我现在的生活


这时电视里播放一个北漂人的死讯
我抱头痛哭一个晚上
这个人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铲车、钩机忙前忙后
倒了东头的墙
塌了西边的房  
铲车的大手伸到屋顶
钩机的巨爪抓走废墟

国营厂遗弃的废墟
成了开发商盘中的佳肴
红红火火几十年的国家企业
一夜间倒闭，工人下岗，机器闲置
工厂灰尘笼罩，蒿草丛生，围墙倒塌

一片狼藉，见证工厂辉煌的白杨树
大门口一对曾今威武的石狮
失去当年的虎性，低迷这头沉思过去的岁月
世俗的风雨洗不去沧桑的尘埃
拾破烂的，看热闹的，施工的，出出进进

一位老人目睹这一切，老泪纵横
每倒一块砖头就像从他身上掉一块肉
他亲手建设的工厂就这样倒下了
舍不得，舍不得呀
老人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她是明媒正娶的女人
她可以自由出入在男人的梦里
她可以放荡睡在男人的身边
她可以指着鼻尖骂男人
她嘴角堆满唾液梦里胡话连篇

她一生就不骂一个人
她就听这个人的话
她喜欢这个人盛过喜欢她的孩子
这个人不是他的男人
也不是她的姐妹
她叫这个人父亲

在这个山村
她起早贪黑照顾这个人
给这个人吃给这个人喝
清理这个人的大小便
她说应该的
这个人从小这样照顾过她

她说羊跪受乳
鸟猎食喂子
人要有感恩
她就遵循这个道理
三十年如一日
感恩这个人

期待一个冬日的心事
春天有了结果
骑满枝头的花朵
站立在路边两旁的花朵
村庄拥有的花朵
城市玻璃橱窗里绽放的花朵

春风盘坐在花朵的城堡
那些被冬日枯死的根须
从另一个世界走来
走向绿色的海洋
潮湿的日子种子
想要拧干春雨的乳汁

我平静地坐在河边
不开口说话不谈看法
这条河它不紧不慢地流淌
一些人却在岸上迷失方向
跑过来和我打听路
我痛苦地指向前方

故乡的山梁上一朵向日葵花
大吼我的乳名回家
推开老屋虚掩的门
零乱的院落一朵牵牛花
爬出墙头和风在唠叨着什么
隐隐约约听到关于我的事

生活再次陷入平静
这次回来本打算和花朵同居
又害怕秋后东窗事发
让我身败名裂无颜去见妻子和孩子
一推再推延误了花期
花朵进入了更年期我才买到一张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