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瞎子
逛完庙会找不到家
他把山路带进黑夜
看他长大的老槐树
吼着他的乳名
叫他早点回家

山风在他飞飘的胡须上弹起古琴
那熟悉的乡音
土生土长的看家狗
是老瞎子的眼睛
引老瞎子走街串巷卖艺
养家糊口

老瞎子
盘坐在乡亲们的记忆里
遥远的古琴声
简连见断
如哭泣如咳嗽
一会诉说一会回答

一块残角铁在火里煅烧
支在另一块铁块上
被锤子死劲敲打
反复煅烧
反复敲打
一会儿变成
一把镰刀
一把锄头
一把老蹶
一把杀人的刀

她不在这里，这里有她的裤衩和乳罩
她披肩的长发，化了眉的眼睛，涂抹的红唇
她睡觉的呼噜，磨牙的噪音，放屁的污染

她不在这里，这里没有她的鼻子和牙齿
她的红头皮鞋，黑色手套，花边的短裙
她走过的路，喝过的水，睡过的床

她不在这里，这里简单记录她的名字和年龄
不知道她的籍贯，父母，丈夫，孩子
不知道她的祖坟地，只好把她葬在另一个山头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女
露出双乳的裙裾
丝袜裹不住大腿丰满
高跟鞋踩碎寻欢作乐者的灵魂

涂抹血色的红唇
妖里妖气的妓女
廉价经营着肉体
糜烂的金钱枯萎了她们的生活

衣冠整洁的禽兽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在你们身上排泄了欢乐
坐在高雅的舞台大谈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

一口青春饭
呛出几度幸酸泪
人间地狱的烈火
燃烧女儿苦涩的一生

投胎错在寒窑生
黄泉路上伶仃人
一张破席伴终身
孤魂野鬼四处游
逢年过节无香火
雪花飞来当纸钱

父亲安详地躺在地下
就像刚睡着一样
母亲和姐妹们哭泣成一片
同族的亲戚都来了
安排父亲的后事
我作为长子
按照习俗要亲自给父亲理发
小时候是父亲给我们兄弟理发
我们从来没有给父亲理过发

小心翼翼给父亲的脑袋上大洗发液
接过二叔的刀
一刀一刀剃下去
头发一片片掉落
露出青白的头皮
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这些我们并不知道的伤疤

父亲静静地躺着
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我的伺候
这是父亲一生第一次享受儿子的伺候
父亲心里一定很高兴
就舒舒服服地睡去

剃完了父亲的头
给父亲洗了一个澡
穿上里里外外新的衣服
后天父亲就要上路了
让父亲一路走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