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河
大的弯曲，小的也弯曲
弯曲的弧度，长度一模一样

大河里有鱼，很大
小河里也有鱼，但是鱼不大
甚至，很小
更甚至，干脆就没有鱼

在我的家乡
一条很小的河上
有一架破损的风车，水轮一转
所有的鱼都成了牺牲品

小时候
夏天，一群孩子在水车上玩耍
踩坏水车的叶轮
庄稼地干旱生产队总是晚上派人去浇田

一轮弯月倒影在涟漪摆渡的水面
父亲吃力蹬着水车
河水跑偏水槽
父亲一晚上的苦力被河上付之东流

第二天，生产队长扣了
父亲三分工分
我懂得靠工分吃饭的年代
三分那是庄稼汉养家糊口的汗水

在一条河上
留下，我童年欢乐的时光
也有，悲伤的记忆
多年后，回到村庄重访小河没有再见到那辆老水车

五月，一棵树的影子
十里埋伏
病毒的糖衣炮弹
瞄准不同肤色，不同区域的人群

组不出户的防卫
外加，口罩的铜墙铁壁
核酸检测
最精美的俘虏武器

赢得局部战争的胜利
打开城门
让阳光穿透玻璃窗
唤醒沉睡的鸟鸣

携带妻儿
约会好友去郊外
坐在树影下
架起烧烤炉痛痛快快吃，痛痛快快喝

尽情的奔，尽情的唱
享受阳光
感谢活着
活着多好，敬畏生命

静养在布达拉宫的木鱼
长夜的叹息声
唤醒纳木错湖沉睡已久的波涛
金顶飞来的一片雪花丈量一个人的相思

妩媚的青莲花
一片折断翅膀的圣蝶
落户在昭化寺菩提树的倒影
惆怅的风吹乱经文里亘古的旖旎

一路转山转水的情郎
眼眸里储藏满一往深情
与八廓街转塔的姑娘擦肩而过
拉萨山坡上摇曳的经幡被大大小小的玛尼石囚锢

抄写经卷的宣纸
浓郁的墨汁芬芳薄醉描摹的笔
窖藏在心湖的仁增旺姆
怀抱的琵琶断了琴弦

滑落在地上的袈裟
谁为你缝补
寻寻觅觅的悲欢情缘
破烂的氆氌裹不紧你的孤独

一路敲打木鱼
一路疯癫
青海湖一个唯美的转身
留下三千年不倒的传奇

浩瀚无垠的大漠
拥抱一个不朽的灵魂
阿拉善的胡杨
在风中雨中为你祈祷了三百多年

我从南山匍匐而来
一步一叩首
帕米尔的山，雅鲁藏浦江的水
无法阻止我带着羔羊去朝圣你

彼岸花
花潮如海
花涛诉说千年的故事
护花人泪眼婆娑

三生石上
挤满等船人
轮回的渡口帆影忽隐忽现
涟漪澎湃在阑珊处

前世的一朵荷
亭亭玉立
往事的堤岸十里氤氲
今世，众荷喧哗

擦肩而过的茫茫人海
谁是谁，前生放生的狐仙
一碗孟婆汤药
忘记了轮回中丢弃的誓言

骑着梦的马
追赶转场的花开花落
此岸，岁月静好
邂逅的妖姬定是命中注定的赶场人

桃花杏花开败下阵来
油菜花接力上去
洋槐花拎一串串蜜甜翻山越岭
漫山遍野的野花蕊含情脉脉的招蜂引蝶

春天悄悄的溜走了
留下一条绿色的尾巴
缝补了冬日冻伤的荒山荒坡
庄户人家的田野

梨树花果树花退潮了
紫花苜蓿接力了一座山又一座山
牛棚里反刍的老牛
目光贪婪的一刻不离屋檐下悬挂的犁铧

春天悄悄的溜走了
留下小河蜿蜒的尾巴
欢快的歌声
被杜鹃鸟盗版在翻滚的泥土

春天悄悄的溜走了
蒲公英固守的村落新燕归家了
翅膀掠过江南一帘雨
挂在北方门口浇灌绿色的尾巴和滋补小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