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小河带着春天的鸟鸣奔向大海
大海的涛声在诉说
十个海子死亡的过程

家乡的麦田
返青的麦苗开始抽穗
麦田里的守望者
一位佝偻着腰板的父亲

眼睛死死盯着村口
蜿蜒的山路上走来的影子
不是心中想念的海子
布谷鸟蹲在老榕树上唠叨不休

山海关吹落一缕寂寥的风
剪不断一个悲惨的记忆
冰冷的铁轨
驮着黄昏奔向夜晚

可怜的诗人
死了也好
再不用去关心粮食和蔬菜
啃咀一轮弯月足以安度余生

十个海子的死亡
和我无关
也和诗歌无关
只和海子的父亲有关

他种下的麦子
喂养不活漂亮的词语
让他的海子
精神秃废，意志消沉

不要站在麦芒上
读诗歌
更不要读海子的诗
海子的诗能杀死他的父亲

北回的燕
翅膀掠过雨巷的一亩氤氲
千里回归的路上
呢喃声唤醒堤岸上垂柳的梦魇

二月一朵迎春花爬上篱笆墙头
探出头打听雨巷丁香花
油纸伞下楚楚动人的姑娘
打探古老的石板缝隙间青苔的葱郁

覆盖在小河上的冰被子
被苏醒的阳光
夹在腋窝下一天天捂热
融化的冰水补充了小河的干枯

三月的枝头上
桃花吐露粉红色的嘴唇
妩媚的花骨朵
把隔夜的风偷亲了嘴

回家的燕子
叫开农家大嫂的院门
一缕春天的地气
盘坐在土炕与父亲谈论农事

我是草原之外的孩子
多少次梦回到父亲的辽阔的草原
像雄鹰展开翅膀在蔚蓝的天空下翱翔
像骏马奔驰在芳草萋萋的牧场

伫立在那条母亲的河的堤岸
浩荡的涛声在对我诉说
陌生的母语里依旧裹满挚爱
只因我离开的太久太长

徘徊在百花簇拥的草原
父亲的马背上有过我抹不去的记忆
母亲的歌谣里总有祖先的祝福
无论漂泊了多远的孩子都能够听到着虔诚的祝福

如今，我回到这阔别很久很久的草原
总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套马杆，马头琴，蒙古包
喝不醉的青稞酒，却让我一醉不醒的酥油茶

梦中回到草原
等待的羔羊一眼就认出了我
准确的喊出我的乳名
直接把我送到家门口

门前的那棵红枣树
依然挂满红红的灯笼
照亮着回家的方向
让流浪在外的孩子随时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梦回草原
我用草原人的礼节给草原一个拥抱
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有我放牧的兄弟，挤奶的姐妹

昨夜的风
吹不醒我要的春景
枝头上的桃花
让我搂着一个粉色的梦在转场

那拉提的雨
织不出我对你的相思
黄土塬上的杏花
酿造的甜蜜让我们曾经一醉不醒

伊犁有我们许下的诺言
一棵棵芳草
陪伴一朵朵花蕊守望一场爱情
远方的心上人你的离去让我一病不起

孤独的毡房里
再也听不到你拨动的琴弦
杏花沟里的花
酿不出喝醉我的酒

翻过雪山穿过戈壁
我今生没有去过可可托海
我的蜜蜂
私下把自己嫁给花季

租赁一首歌谣里的驼铃声
昨夜的风拧成一根皮鞭
抽打梦的马
我们策马奔驰在一朵杏花瓣

这是一个寂寥的下午
冰凉的雨丝
抽打着无人看护的铁轨
风是高速行驶的火车

我的故乡只有在这个时候
才通往一趟列车
载着乡里乡亲的呼噜声
经过我流浪的小站卸下一些唠叨

我拣拾了被雨水淋湿的唠叨
在炉膛烘干后
那些在雨水中浸泡过的乡音
变的南腔北调

透过模糊的雨帘
仿佛看到村庄的田埂上
一个戴着破旧草帽
披一件破旧雨衣的老年男人

匍匐的样子有一点像我不敢喊他名字的人
影子在雨中摇晃
随时都可能倒在泥泞的土地里

我不敢惊动他
任凭他在谷子地里小心翼翼扶直被风雨吹弯腰杆的谷子穗
谷子站直了腰板
他弯曲的腰老半天站不直

风携手雨丝
无情的抽打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我在风雨中
脸颊上不知道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