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冬天
阳光在河床上滑着冰溜子
荒芜的山枯草被风蹂躏的撕心裂肺
树枝在低吟浅唱

山路上堆积厚重的灰尘
车轮碾碎眼眸中的柔情
失落的炊烟
跌进黄昏的陷阱

寂寞的村庄
偶尔，被一声狗叫
吓得两只鲁花鸡
在鸡舍里哆嗦

一碗豆钱钱饭
正宗家乡的味道
卸下脊背上的疲倦
娘的土炕总是有做不完的梦

走访山坳里的角落
未曾见到紫花苜蓿遗留下的诗意
捡拾冬天的影子寄出去
把对春天的祈盼写在纸信笺

今夜的德令哈
比从前更寒冷一些
陈旧的小酒馆
破损了的窗户纸
时不时有寒风钻进来，捣乱

一会，拎起一串茶香
一会，钻进破棉絮
沿着脖子
直达后脊梁

我的脚步
踩痛了雪花
咯吱，咯吱，咯吱…
打破夜的寂寞

德令哈
今夜，就我一个乞丐
蹲在茶舍的窗户外
缩成一团
一个不规则的雪人

茶舍走出一位阔佬
劣质的雪茄
忽明忽暗的火焰
点亮雪下的一个春天

我看见
十个海子
不是
一百个海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把乳名还给故乡
陪伴我流浪天南地北
太苦太累
归还故乡有亲人的呵护

故乡的户口本上
请不要抹去我的乳名
在曾用名一栏
写下我土生土长的乳名

故乡的一山一水
喊过我的乳名
一寸土地上
收获过我的乳名

把我的乳名还给故乡
还给我的爹娘
埋在爹娘的记忆里
让他们在村庄不再孤单

爹娘见了乡里乡亲可以大声告诉他们
他们的儿子叫三娃子
他们的三娃子没有不要他们远走他乡
爹娘，抬起头走路

三娃子，今天把乳名寄回故乡
不分左右的跟随
百年后，我三娃子带着灵魂回来
躺在爹娘身边给你们讲外面世界的精彩

年的味道彻底散去
返程的车轮碾碎了家乡的黄尘
颠簸的山路跌碎了思念
行囊里没有了唠叨和家乡特产

回头再也望不见熟悉的影子
村口只有老柳树孤独的在站立
翻山越岭的把家乡丢弃
惆怅在过滤着记忆

祖先盘踞了七百多年的村庄
被我丢的一塌糊涂
那土窑洞，土炕，石磨
老井，犁铧，镰刀…

一亩三分地上的养家糊口五谷
门前的老枣树，屋后的一颗颗柿子
望穿秋水，等不来我的出现
山坳里坍塌的小土堆蒿草掩埋了它的原型

血浓于水的手足兄弟
背井离乡的踉跄在天涯海角
乡愁里的乳名
寄存在无人看守的村庄

娘，我又要走了
一去不复返
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此，再也听不到村庄一点音讯

我的祖先，我的爹娘
你们成了村庄的守村人了
到家了，寄一份家书
不知道你们能否收到

娘的灯在风中摇
记忆的长路
无论何时推开家门
总是，见娘
在灯下忙碌

娘，把饭菜
和微笑盛满碗
守在我身边
看我狼吞虎咽

娘，总是爱用她粗糙的手
抚摸我的头
嘴里唠叨
三娃子，慢点吃
吃完了，娘给你盛

如今
娘的灯依旧在摇曳
村口的老树下
少了，娘的影子
娘忘记了
远方的三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