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席台上的人
轮流咬文嚼字
坐在主席台下的人
不停地鼓掌

坐在主席台上的人
恬不知耻地念着他人的文章
坐在主席台下的人
听出了很多病句和错字

坐在主席台上的人
满面春风地巡视着台下
坐在主席台下的人
昏昏欲睡地等待散会

坐在主席台上的人
趾高气扬地辱骂着
坐在主席台下的人
挨了骂换不停地鼓掌

走出今天上午的会场
我才明白掌声只是为
坐在主席台上的人
诞生的

桃花的床上躺着一缕山风
杏花的子宫里盘坐着一枚苹果

黄昏裸奔在牛背上
半个月亮停留在故乡

一块石头枕着祖先的骷髅
梦见它死了千年的姐姐

森林等待一只赶集路上的鸟
月亮城堡的大门就要上锁了

山风巡逻队的警笛提醒村庄
注意野猪敢死队的侵犯

一棵树在炊烟里歇息
树杈上出生不久的小鸟换没有启下乳名

山风不想让春天和冬天遗忘
它就住进我的老屋不肯出门半步

那些在春天唱歌的女孩
她们裙裾上镶嵌的是花朵和绿草

春天在她们红唇上拨动
春风摆动她们的刘海

春雨滋润着桃花的脸颊
阳光的七彩线编织美丽的花环

那些在春天唱歌的女孩
是百灵鸟的同父同母的姐妹

歌声越飞越远
飞出村庄后山的视线

飞翔的耳朵
聆听见天籁般的流水

出门的爷爷不回家了
赶集的父亲不回家了
等了五十你的奶奶不等了
盼了三十六年的母亲不盼了
站在电线杆上报喜的喜鹊不报了
曾今在黄昏里滚铁环的孩子长大了

祖先留下的老屋
住了新的子孙了
挂在屋檐下的老镢昏花了眼
认不出季节来了
还不到冬天
村庄就开始萧条
村口的老树就不挂一片叶子摇响风铃
牛羊搂着太阳反刍过去的日子
生产队老队长夜里梦见死去多年的老伴叫他上路
死守坟墓的一根枯草哭的呼天唤地
它身边一片野草跟着肝肠寸断
等待老队长的到来

我住在这个村庄
从出生的那天起就看到自己的结局
萧条荒芜冷漠
孩子无助的眼神
我得重新审视自己
我的生活再不是原来的样子

玉米熟了
玉米地老了
老成我的爷爷
盘坐在玉米叶片上的北风
比我的奶奶还唠叨

早晨的太阳
盛过母亲的年轻
张罗着一家衣食住行
漫长的生活旅途
太阳越过中午的山梁
父亲的月亮城
不容许他衰老
祖先留下的家业
还要他延续壮大

这个季节
熟透的玉米
堆满院落遮住屋檐的眼睛
让它看不清多少粮食回到谷仓
只能从村庄玄谈的嘴唇间流露出幸福

山坡上被雪花拥抱的玉米根须
在布谷鸟的歌声中
它们枝蔓丛生
活过百年
或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