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乘着夜色驶出我的村庄
远去的玻璃窗模糊了我的风景
火车带走村庄的忧伤
我把思念留给一个妹子收藏

火车去的方向是我的天堂吗
夜色吞没了火车的叹息
铁轨一头扎进远方
一头通过我的中轴神经

我失去勇气回头
抱紧夜色萎缩在不显眼的角落
疲惫的梦乡走失了一朵绽放的花朵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天
又是一年的春天
家乡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
桃花树下站着等我的妹子

黑黑的夜色
春雨随着火车在奔跑
多么想有一盏灯光照射
让我看清狼狈的面孔
那怕是瞬间的照耀

火车开始了呼啸
森林让开一条陌生的道路
看不清炊烟的村庄
躲开火车的穿越
车厢里一群和我一样的人
姿态不一地告诉我他们的心事
身份不明去向不明的人
匆匆逃离一个站口
又有一批无关紧要的人群
忙忙碌碌挤上来
消失在深深的夜色中

不知道火车要把我送到何处
行囊一件件丢出窗外
打算放弃流浪
下一站做好下车的准备
把我的地方让给不知廉耻的那个人
让他随着火车一起老死

悬浮在苍穹的一粒沙
遗忘了回家的路
脱离母体失去了方向
飞跃不是目的
葬身在尘土
异乡没有天堂
走错一步
挽回不了命运的结局
轻风已去
留下千古悔恨的泪水

喂养我的工具
十指连着日月
我是盘坐在手掌里
长不大的孩子

沧桑覆盖了纹路
生活的艰辛浸透了手
日复日的苍老
脱去圆滑润泽的容颜
风烛残年为我乞讨

伸出去的是尊严
攥紧的是怜悯
颤抖地数着一元一角
乞讨的路很长
见过无数人冷淡的面孔
没有为我创造过足够财富的手
每天胆胆怯怯在众人面前替我赎罪
伸出去
缩回来
最大限度满足我的奢侈

可怜的手
来世你一定要投胎给富贵人
风风光光地伸出
体体面面地缩回

我经历过的阳光没有经历
阳光经历过的我全都经历

月亮经历给的我没有经历
我经历过的月亮全都经历

风经历过的雨没有经历
大地经历过的风都经历

庄稼经历过的村庄全都经历
牛羊经历过的季节没有经历

我经历过的祖先全都经历
祖先经历过的我没有经历

最后的一场秋雨
没有结束
众星隐去
村庄收拾了农事
裹紧棉袄
走亲串户

赶集
逛会的人群
没有看见众星聚会
摸黑的山路
把笑声丢在身后
翻过这座山梁
隐隐约约看见闪烁的油灯
不时有狗叫传来
寒风跑先一步回了家
告诉女人烧火做饭

无星无月的夜晚
山里人搂着女人
熬过漫长的冬夜
春天的炕头又有几个新生命的诞生